常律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云不羡了,他觉得自己对云不羡的那份感情早就淡了。
但当云不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看着对方精致的面容,心底的某个位置又被轻扯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微妙,并不是心动,但却又酥酥麻麻的。
云不羡的目光只在常律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来,眼里像是看不见这个人似的。
她朝常家二老走去,将从州城带回来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是她在离开州城前,特意买的一些有当地特色的东西。
给常志铭的是茶叶,算不上十分名贵,但也是难得的精品好茶,而且还带着一丝独特的清香,光是闻到这股香气,就足以令人陶醉了。
给徐慧兰的则是一条羊绒披肩,淡雅的颜色很能凸显人的气质。
而这条披肩最独特的就是上面的图案,是州城当地一个知名艺术家的作品。
她还给常乐准备了一份礼物,但心心念念着她的常乐最近刚巧有一场比赛,现在正在封闭训练中。
云不羡只能将这份礼物先转交给徐慧兰,等常乐回来了再给她。
收到礼物的人,面上都洋溢着笑容。
一旁什么也没有,还被忽视了个彻彻底底的常律,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还冷哼了一声:“这种东西也能拿得出手?”
云不羡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常律。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常律话中的那股酸意。
所以,他压根就不是在讽刺她选的礼物,而是嫉妒了。
徐慧兰刚将披肩披上,正高兴地摸了摸,听到常律的话,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常志铭也不悦地瞪了常律一眼,说出的话更加直接:“不想待在这个家里,就给我滚出去!”
常律脸色气得发白。
他咬了咬牙,冷着脸走了出去。
坐在自己的车上,他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凭什么!
明明这里才是他的家,他却像个外人一样被赶了出来。
还有云不羡,竟然敢无视他!
常律气急败坏地想着。
此刻,他早已忘了刚才见到云不羡时的那份悸动之感。
开着车在外面四处游荡了一会,常律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正打算找个地方随意打发一下时间,忽然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应该说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常律一眼就认出了艾芸。
但他的神色却十分错愕。
那个穿着落魄,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艾芸呢?
可是,除了艾芸,又能是谁呢?
他看着艾芸,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恨艾芸,恨她毁了自己和云不羡之间的感情。
更恨她骗了自己。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当成傻子似的,耍得团团转。
所以,当初在艾芸失去腹中的孩子后,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之间唯一的那点联系彻底断掉了。
而他也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甩掉艾芸这个累赘了。
他也正是这么做的,他用十万块钱就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不管艾芸怎么哀求,都没能让他心软。
在那之后,他也没有再见过艾芸了。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没有云不羡,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会和艾芸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的。
可是在过去的三年里,他对艾芸的感情也是真的。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那本日记,他认定云不羡背叛了自己,才接受了艾芸的示好,并且利用她来报复云不羡。
可是在后来的相处中,艾芸的温柔体贴也渐渐地抚平了他心底一部分的伤痛。
那时候,他以为他会和艾芸永远在一起的。
常律将车子停在路边,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艾芸而起。
他恨她,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他也确实不想报复她。
艾芸的生活原本就已经很艰难了,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过得很好。
大部分时候,常律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但是一遇上跟感情有关的事,他就会立刻陷入其中,难以分辨自己的心。
眼下,他看着艾芸拖着浮肿的身体,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心情五味杂陈。
但最终,他还是狠心将车子开走,并且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他不该再和艾芸有什么牵扯了。
这个女人就像沼泽一样,任何人只要靠近她,都会陷入其中,被缠在一滩烂泥里,永远不得脱身。
常律曾经尝过那种滋味。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回头了。
艾芸还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被常律看见了。
她刚刚被艾建仁打了一顿,因为她给不了艾建仁要的十万块钱。
几天前,艾建仁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住的地方,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问她要钱。
艾芸这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债主找上门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跑来问她要。
可她上哪去给他凑这十万块钱?
她自己都活得捉襟见肘的。
虽然之前苏娇娇给了她五十万,可那笔钱已经随着苏娇娇的落网,一起被冻结了。
艾建仁不相信她拿不出十万块,就将她家里乱翻一通。
艾芸当时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连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艾建仁就是她的心理阴影,是她痛苦的根源所在。
她无力反抗,只能寄希望于别人来拯救她。
可是现在,那些曾经能帮她的人,都已经抛弃了她。
艾建仁没有拿到钱,便扬言要拿刀砍死她。
艾芸吓得浑身发颤,只能说给她几天时间来筹钱。
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去找云不羡。
这十万块钱是能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对云不羡来说,也就是买几件衣服的钱。
为了活下去,她不惜向云不羡下跪。
可是,她的可怜和哀求,没有换来云不羡的半点同情。
云不羡阴冷的眼神像寒冰一样,让她如同置身冰窖之中。
艾芸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今天下午,艾建仁上门催债,得知她一分钱也没有筹到,便恶狠狠地打了她一顿。
艾芸从他手里逃出来时,已经是心神俱疲。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无暇顾及周围的人看着她是那种异样的眼神。
阳光洒在她身上,但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看着前方,眼神却没有焦点,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突然,她撞上了一个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尖锐刺耳的声音:“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撞我,你知道我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