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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从废弃教学楼破碎的窗户照射进来时,柳如烟和顾尘一前一后地走下了楼梯。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

尘土的霉味,混杂着尿液的骚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刺激着人的鼻腔。

柳如烟的脚步很慢,身体微微发颤,始终落后顾尘半步,像一只受惊后极度依赖领头鸟的雏鸟。

顾尘则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无处发泄的挫败感。

他被拒绝了。

以一种他无法反驳,也无力改变的方式。

那种无力感,比面对S级怨灵时还要让他窒息。

“站住!不许动!”

刚走到一楼大厅,一声厉喝传来。

十几个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警察瞬间将他们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两人。

柳如烟像是被吓到了,身体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就躲到了顾尘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这副阵仗。

顾尘下意识地侧过身,将她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警察,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

“我们是江城一中的学生。”

为首的老刑警李建国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枪放下。

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锐利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太干净了。

跟外面那群疯疯癫癫、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比起来,跟一楼那三个明显遭受了侵犯、精神失常的女孩比起来。

眼前这两个学生,实在是太干净了。

除了脸色有些疲惫,精神状态看起来完全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学生?”

李建国眉头紧锁,语气严肃。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从这栋废弃楼里出来?其他人呢?是不是跟你们一起的?”

柳如烟躲在后面,攥紧了顾尘的衣角,不说话,只是肩膀在微微颤抖。

顾尘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颤栗,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但理智让他保持了冷静。

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为了……身后的她。

“警官,我们是被迫害的。”

顾尘的声音斩钉截铁。

李建国眼神一凝:“被迫害?说清楚点!”

顾尘的目光越过李建国的肩膀,看向外面已经被控制起来、用衣服裹住身体,却依旧在疯言疯语的钱立德和张雨涵等人,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

“校长钱立德,试图在这里杀人灭口。”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倒吸一口凉气。

杀人灭口?

一个重点高中的校长?

这可不是小事!

李建国的心猛地一沉,他死死盯着顾尘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撒谎的痕迹。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他杀人灭口,证据呢?他要杀谁?”

“杀她。”

顾尘侧了侧身,让出身后的柳如烟。

“因为她知道了钱立德三年前的秘密。”

“三年前,他以辅导为名,在这栋楼里,性侵并杀害了当时高三的学姐,沈月明。”

“轰!”

这个名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李建国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沈月明!

他当然记得这个案子!

三年前,江城一中校花沈月明坠楼身亡,当时被定为高考压力自杀。

案子虽然结了,但李建国一直觉得疑点重重,只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作为悬案归档。

没想到,今天竟然从一个学生的嘴里,听到了如此惊人的内幕!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看向顾尘的眼神彻底变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可以去查,”顾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钱立德今晚将柳如烟骗到这里,就是为了拿回她手里的‘证据’,然后,永绝后患。”

李建国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这案子就通天了!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追问:“那外面那些人呢?张氏集团的千金张雨涵,还有那些地痞流氓,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张雨涵,顾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张雨涵因为嫉妒,也想在这里对柳如烟不利。”

“她……她和她的同伙,在这里搞封建迷信活动,想请所谓的‘笔仙’,来诅咒柳如烟。”

“什么玩意儿?笔仙?”

一个年轻警察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李建国却笑不出来,他狠狠瞪了那个年轻警察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的关键,可能就在这个听起来荒谬可笑的“笔仙”上。

顾尘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在他们举行完那个可笑的仪式后,整栋楼就变得不正常了。”

“钱立德和他的手下,还有张雨涵那群人,全都疯了。”

顾尘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

“他们……都声称自己看到了鬼。”

“看到了三年前死去的……沈月明。”

“什么鬼?!”

李建国这次是真没忍住,脱口而出。

他的世界观,在今天早上,被反复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先是校长杀人,再是校花请鬼。

现在,连被害者的亡魂都“出现”了?

这他妈是拍电影吗?还是聊斋啊!

他看着顾尘那张冷静到不像话的脸,又回头看了看外面那群还在鬼哭狼嚎、高喊着“有鬼”的人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相信谁。

但是,三十多年的刑警经验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当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时,哪怕那个方向再离奇,也必须去查!

“好!”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你们两个,作为本案最重要的目击证人,现在需要跟我们回一趟市局,接受详细问询。”

“没问题。”顾尘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他身后的柳如烟,也怯生生地探出头,小声地“嗯”了一下。

就这样,柳如烟和顾尘在几名警察的“护送”下,走出了这栋囚禁了他们一夜的噩梦牢笼。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残留的阴冷。

教学楼外,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十几辆警车和救护车的红蓝警灯无声地闪烁着,将整个现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钱立德、张雨涵那群人,正被医护人员和警察强制地带上救护车。

他们依旧在挣扎,在嘶吼。

“有鬼!真的有鬼啊!别抓我!”钱立德状若疯魔,肥胖的身体剧烈扭动。

“放开我!我是张雨涵!我爸是张天德!你们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张雨涵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抓痕,漂亮的脸蛋此刻狰狞得如同厉鬼。

当她看到被警察“保护”着走出来的顾尘和柳如烟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柳如烟!顾尘!是你们!是你们害我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尖利的诅咒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柳如烟的身体又是一抖,下意识地往顾尘身边缩了缩。

顾尘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干脆伸出手,半搂住柳如烟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那恶毒的视线和声音。

两人沉默着,被警察带上了一辆警车。

随着车门关闭,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疯狂,都被隔绝在外。

警车缓缓启动,汇入车流,朝着市公安局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

车厢内,一片寂静。

柳如烟靠在顾尘的肩膀上,微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疲惫又脆弱。

然而,在她的脑海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啧啧啧,宿主,爽不爽?大型社死现场,还是360度无死角全网直播的那种!我刚看了一眼,江城一中的贴吧和本地论坛都爆了!】

233的声音里,是那种吃瓜吃到撑的满足和兴奋。

【估计等警察叔叔的通告一出来,钱立德和张雨涵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人渣就该有这种下场!】

柳如烟的意识体,在精神空间里,冷漠地看着系统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各种帖子和评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才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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