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把军帽往后脑勺一推，露出剃得锃亮的青皮头，活像颗刚剥了壳的卤蛋。
他接过枪时还冲人群那边挤眉弄眼：“各位老战友，献丑了啊！”
“少嘚瑟！”马志国笑骂一句，转头对徐明哲夸赞说，“这小子跟个窜天猴似的，枪法倒真有两把刷子，老徐啊，你可得提防着点。”
徐明哲笑着点点头。
只见小刘往地上一趴，刚才那股子痞劲儿瞬间没了影儿。
枪托往肩窝一顶，整个人跟焊在地上似的，连呼吸都听不见声儿。
砰！砰！砰！
十声枪响跟放鞭炮似的又快又脆，报靶员扯着嗓子喊：“96环！”
“好家伙！”周大壮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地上，“这……”
这比他成绩还好！
要知道，射击这种比赛，越往满分去越难。
95分以上，每前进一分，都是质的差距。
二连那边顿时炸了锅，几个兵把小刘架起来往天上抛，活像刚打了胜仗。
马志国笑得见牙不见眼，假模假式地摆手：“低调，低调！小刘去年在师部比武也就是个第三名……”
小刘挣脱战友跑来，作训服领子都歪到肩膀后头去了。
他冲徐明哲一抬下巴：“徐连长，您请？”
那得意劲儿，让三连的战士们气得牙痒痒。
徐明哲也不恼，接过枪掂了掂：“确实有两下子。”
转头对三连喊：“都瞪大眼学着点！看看人家二连的训练成果！”
三连战士们纷纷应和，却不理小刘，都是给自家连长助威。
赢是很难赢了。
可现在他们人多，气势得压过去。
“准备——”
徐明哲往射击位上一站，三连的兵突然发现自家连长好像变了个人。
那腰杆挺得比旗杆还直，握枪的架势跟攥着筷子似的轻松。
偏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老练。
砰！
第一枪响了，报靶员喊：“8环！”
二连顿时哄笑起来。
小刘捂着肚子直跺脚：“哎呦我的徐连长，您这是要给咱们表演人体描边呢？”
马志国赶紧装好人：“老徐啊，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第二声枪响就炸在耳边。
“10环！”
紧接着第三枪、第四枪…枪声密得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报靶员嗓子都喊劈了：“10环！又是10环！9环！哎呦喂又一个10环！”
等第十枪硝烟散尽，整个靶场静得能听见蚂蚁放屁。
报靶员小跑过来，把记录本往马志国眼皮底下一杵：“97环！”
“啥？！”
小刘一把抢过本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8、10、10……这不可能！”
三连这边愣了三秒，突然“嗷”一嗓子炸开了锅。
周大壮伙同赵卫东几人，直接把徐明哲举起来转圈：“看见没！这才是咱们连长！”
徐三多使劲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孙立本乐得直拍大腿：“小崽子们不知道吧？你们连长当年打移动靶，蒙着眼都比你们睁眼打得准！”
这话就有点吹牛了。
但徐明哲也没拦着他，好不容易从几个人手上跳下来，他把枪还给二连的兵，作训服后背湿得能拧出水来。
他走到小刘跟前，小伙子这会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
“枪管微调过？”徐明哲突然问。
小刘一愣：“您咋知道？”
“第一枪偏右下，第二枪就找补回来了。”
徐明哲拍拍他肩膀，“好苗子，就是沉不住气。”
马志国脸上挂不住，干笑两声：“老徐藏得够深啊！改天……”
徐明哲虽然性子直，但也不是蠢，马志国表面功夫过得去，他就不会先撕破脸。
“哎哟，老马，你还当真了，我开玩笑呢，小刘这才几岁啊，以后练起来，那才是真的千里马，不可估量。”
马志国笑了笑，有点尴尬，“刚才那事闹的还真是……”
“老马啊，咱们当兵的谁还没个血气方刚的时候。”徐明哲掏出包大前门，给马志国递了根烟，“前两天我们连那几个兔崽子……”
马志国接过烟往耳朵上一夹，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哎哟老徐，你这话说的！年轻人拌个嘴算啥？”他扭头冲二连那边吼：“小刘！过来给三连长道个歉！”
小刘正蹲那儿擦枪呢，闻言一蹦三尺高：“连长！明明是他们……”
“闭嘴！”马志国眼珠子一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算了算了，小刘也是个人才，我心里还是很欣赏的。”
“这小子就是心气傲，欠练！”虽然嘴上这么说，马志国再只字不提让小刘过来道歉的事。
徐明哲心里门儿清，这老狐狸是看自己给了台阶，赶紧顺坡下驴。他也不点破，转头对孙立本使个眼色：“去把赵卫东他们几个的检讨书拿来。”
“别别别！”马志国一把按住孙立本，笑得满脸褶子都在抖，“老徐你这是打我脸呢！年轻人闹着玩，写啥检讨啊！”
他拍着胸脯啪啪响，“这事儿我做主，翻篇了！”
俩连长勾肩搭背往回走，活像多年老友。
三连的兵看得目瞪口呆，周大壮挠着头嘟囔：“这咋比俺媳妇变脸还快……”
解散哨一响，徐三多就跟个跟屁虫似的黏上徐明哲：“连长！您那枪法咋练的？教教我呗！”
“想学？”徐明哲乐了，“先摆个姿势我看看。”
徐三多立马来了精神，端起枪往地上一趴，那架势活像只翻了壳的乌龟，作训服后腰露出一截，被太阳晒得黑红黑红的。
“屁股撅那么高干啥？等着挨枪子儿呢？”徐明哲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他后腰，“往下压！”
“哎哟喂！”徐三多突然跟触电似的弹起来，捂着腰直抽抽，“抽、抽筋了！”
周围顿时笑倒一片。
赵卫东笑得直拍大腿：“三多啊，你这腰是豆腐做的吧？”
周大壮更损，扯着嗓子学他：“哎哟喂~人家不行啦~”
徐明哲憋着笑，蹲下来按住徐三多的腰：“这儿？”
手指往腰椎第三节一按。
“嗷！”徐三多嚎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轻点轻点！”
“忍着！”徐明哲手上加了把劲，就听“咔”的一声脆响，“好了，起来试试。”
第四十章孟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