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当天，李枫一大早就醒了。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几颗残星挂在天边。他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打鼓。今天下午的竞赛，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两周，做了上百道竞赛题，父亲甚至每晚抽出一小时专门辅导他。
翻身起床，李枫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余洁送的竞赛题库。书已经被他翻得起了毛边，页边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和解题思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复习一遍几种常见的题型解法。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李枫看了看闹钟——才五点四十，谁会这么早起来？
推开厨房门，李枫惊讶地发现父亲正在灶台前忙碌。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爸？”
父亲转过身，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醒了？正好，把这喝了。”
“这是什么？”李枫接过碗，热气熏得他的眼镜片蒙上一层白雾。
“安神汤。”父亲简短地说，“你妈昨天特意从市里带回来的药材，说对缓解紧张有好处。”
李枫小心地抿了一口。汤很苦，但回味甘甜。他从未想过严厉的父亲会为他煮安神汤，这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抚他紧绷的神经。
“我...”李枫捧着碗，“我有点担心考不好。”
父亲罕见地没有批评他缺乏信心，而是拉开椅子坐下：“我第一次参加竞赛时，紧张得吐了。”
李枫瞪大眼睛。父亲从不谈论自己的失败或弱点。
“就在考场外面，吐得一塌糊涂。”父亲继续说，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一点上，“我的班主任，也就是你陈老师的父亲，给了我一颗薄荷糖，说'紧张是因为在乎，在乎是好事'。”
李枫从未听过父亲用这种语气说话——温和，几乎算得上温柔。
“后来呢？”他忍不住问。
“后来我拿了二等奖。”父亲站起身，恢复了平常的严肃语气，“喝完汤再去睡会儿，下午才有精神。”
回到房间，李枫躺在床上，回想着父亲的话。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一抹朝霞染红了东边的云彩。他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余洁在台下为他鼓掌...
“李枫！起床了！”母亲的声音把他从浅眠中唤醒。
早餐桌上摆满了李枫爱吃的食物——豆浆、油条、茶叶蛋，还有一小碟腌黄瓜。母亲刚从市里回来，眼圈有些发黑，但精神很好。
“多吃点，补充能量。”母亲不停地往李枫碗里夹菜，“你爸说你准备得很充分？”
李枫点点头，咬了一口油条。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散发出小麦的香气。
“别太紧张。”母亲摸摸他的头，“就当是普通练习。”
父亲在一旁看报纸，没说话，但李枫注意到他今天没戴眼镜，眼睛下方的皱纹比平时更明显，似乎也没睡好。
上午的课程李枫几乎没听进去。余洁时不时回头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而张鹏则一直阴沉着脸，时不时投来恶意的目光。
午休时间，李枫去办公室找周老师拿参赛证。
“准备好了吗？”周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考场在多功能厅，两点开始，别迟到。”
李枫点点头，接过信封。走出办公室，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却愣住了——参赛证上被泼了一大片墨水，名字和照片都模糊不清。
“哎呀，怎么弄脏了？”张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下可怎么参赛啊？”
李枫转身，看到张鹏和两个跟班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
“你干的？”李枫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自己。
张鹏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你自己不小心？”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现在去补办也来不及了，真可惜啊。”
李枫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李枫！周老师说让你提前去熟悉考场——”余洁小跑过来，看到李枫手中的参赛证，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弄脏了。”张鹏抢先说，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假笑。
余洁一把抓过参赛证，仔细看了看，然后抬头怒视张鹏：“你撒谎！这明显是故意的！墨水还没完全干呢！”
张鹏的笑容僵住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余洁的声音提高了，“昨天放学后你去过办公室，我亲眼看到的！”
李枫惊讶地看着余洁。她昨天根本没和自己一起放学，怎么会知道张鹏去过办公室？
张鹏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你胡说什么？昨天你明明——”
“我们去告诉赵老师！”余洁打断他，拉起李枫的手就走，“周老师也可以作证！”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握着李枫的手腕。李枫任由她拉着走，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这好像是余洁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等等！”张鹏追上来，脸色变了，“别...别告诉老师。我...我可以道歉。”
余洁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呢？你能变出一张新参赛证吗？”
张鹏语塞，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算了。”李枫突然说，“我们去找周老师说明情况，应该还能补办。”
余洁惊讶地看着他：“就这么放过他？”
李枫摇摇头：“竞赛更重要。“他看着张鹏，“但不是因为我怕你。”
张鹏的表情变得复杂，既像是恼怒，又像是...佩服？
周老师看到被毁的参赛证时大发雷霆，但好在还来得及补办。他亲自带着李枫去教务处重新打印了一张，并严厉警告了张鹏。
“再有下次，直接记过！”周老师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下午一点四十，参赛学生们陆续前往多功能厅。李枫收拾好文具，深吸一口气。余洁突然塞给他一个小纸条：“比赛时再看。”
多功能厅已经布置成考场，三十张桌子整齐排列，每张桌上都贴着参赛者的名字。李枫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三排中间。陆续有学生入场，大多是陌生面孔，来自不同班级和年级。
监考老师宣布比赛规则：十道大题，满分100分，时间两小时。试卷发下来，李枫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松了一口气——大部分题型他都练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