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的脸色也很苍白，但她的眼神很坚定：“姐姐！金竹不会有事的。”
若雪拉住白衣女子，“姐姐你还没完全恢复，我去找金竹。”
“不！”白衣女子眼神竖定，“我们一起去。”
星琅与赤焰看着若雪与白衣女子要离开。
伸手拦下她们。
星琅转身看向冰莲，“珠子里的时光流速和外面不一样，我们在里面待了三个时辰，外面才过了一炷香。”
他点了点冰莲，“而且，我们在里面虽然找到了界门，但还是要毁掉这里的阵眼，我们才能从界门出去。”
其实可以出去，他只是不想留下这个孤城里面的隐患。
万象匣里记录的炎火城是一座为了镇压魔煞而建，但如今这里的守阵灵已变异，整座孤城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且眼前这两位一个是九尾狐，一个是竹子精华所化。那青衣少年祭司还是个混血儿。
她们可以离开，但那几位剩下的守城修士，可没法离开这里。
星琅走到灵曜石前，看着那道被银线贯穿的裂缝，点了点头：“守阵灵已经被重创，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先毁掉阵眼，再去找城内的人。”
若雪安心不少。
与这两位强者在一起，一定能找回金炎与金竹。
她捡起地上的长剑，走到灵曜石前。
赤焰与星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各自将手中的焚天符与剑刺向裂缝。
白衣女子的手也动了。
焚天符的火焰和长剑、银线，皆朝着灵曜石的裂缝刺去。
“咔嚓——”
灵曜石应声碎裂，无数黑色的碎片飞溅开来。
随着灵曜石的碎裂，整座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笼罩着孤城的紫色光晕开始慢慢变淡，风里的血腥味也淡了下去。
守阵灵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塔身轰然倒塌，黑雾散尽，露出塔下的一片空地。
“好了。”赤焰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阵破了，你们去找你们的人吧。”
就在这时，旁边的石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转头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金竹捂着胸口走了过来。
他青色衣袍上又添了几道口子，划伤的皮肤还在淌着血珠。
看到白衣女子，金竹脸色虽苍白，但双眼睛又明亮了不少：“母亲！”
又看向星琅与赤焰，他紧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上神不会丢下我们。”
白衣女子快步上前，一把将金竹抱住。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下次再敢一个人逞英雄，我饶不了你。”
赤焰笑着开口：“好了好了，先别腻歪了。珠子里的界门还开着，我们得赶紧出去，谁知道这破地方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茉茉与白璃呢？
赤焰环顾四周。
算了，那两人那么强大，不用他担心。
他走到冰莲前，看着那个依旧旋转着的旋涡：“界门只能维持一炷香，走吧。”
“可父亲还没有出来。”金竹着急道。
白衣女子仰天叹息：“你父亲应该是殁了，你没看你手腕吗？”
金竹伸出双手，果然双手手腕处空空如也。
但看着眼前的母亲，他又安下心，“但母亲活着，父亲应该也是。”
白衣女子松开金竹。
她看了眼前的星琅与赤焰一眼，“我与你父亲不同。”
若雪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从穿星阵的意外到了不死岛，再到回到炎火城的险象环生，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彼此。
如今，只能放弃这里了。
她捡起地上的长剑，快步走向白衣女子：“姐姐！金竹！我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
三人看到星琅与赤焰已相继跃入冰莲中心的旋涡。
白衣女子迅速拉着若雪与金竹跟着跃入旋涡。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瞬间，冰莲表面的纹路缓缓闭合，重新变回珠子，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小茉遗落在地上的玉佩里。
玉佩上的一处星纹一闪，玉佩也消失在原地。
炎火城的最后一缕紫色光晕消散在夜空中，城郭的轮廓在云海中渐渐变得透明，像是从未存在过。
云层之上，那颗隐去光芒的紫星，此刻又悄悄亮了起来。
而此时进入冰莲旋涡中的星琅等人已被送出珠内世界。
他们被旋涡送到一处破城墙边。
五人皆不想进城。
金竹受了伤，要停下来疗伤。
星琅担心独留下他们又有异变，只好留下。
白衣女子化出竹子点燃。
篝火在残垣断壁间跳动，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白衣女子与若雪这才发现星琅没有影子。
若雪用一根枯枝拨弄着火焰，火星溅起又落下，在她手背上烫出细小的红痕，她却像毫无知觉。
方才毁掉锁灵阵阵眼时，她燃烧精血催动灵剑，此刻灵力尚未完全平复，连带着感知都迟钝了几分。
“夜寒和魔族的人，已不在炎火城。”白衣女子忽然开口道。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手中的枯枝被她碾成粉末，“我在炎火城的了望塔上看到，穿星阵启动时，他们的黑幡还插在断魂崖边，旗下的魔修至少有三十个，但眨眼就不见了。”
“你们消失时，去了哪里？”她看向金竹与若雪。
金竹正用布巾擦拭着斩灵匕首，闻言动作一顿。“我与若雪进错法阵了。”
他匕首的银鞘上沾着灵曜石的碎末飘散开。
金竹顿时感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他的手臂。
白衣女子点头：“怪不得！断魂崖离炎火城只有百里，怪不得他们跟着你们追到了崖边，没理由突然停下。”她抬眼看向赤焰，眸色沉静，“我觉得，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炎火城！”
“不是我们炎火城，还能是什么？”若雪往火堆里添了块树枝，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她眼底的焦躁更盛，“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野心，他们想进入我们的家乡？！”
她手背上的血痕已淡成浅粉色。
星琅看了若雪与金竹一眼，他看出那里有白璃的气息，“你们的毒是谁解的？”
“是那位上神解的！”
“是那位小上神身边的神龙帮我们解的毒！”
金竹与若雪同时回答道。
白衣女子已用银线渡了一些灵力给金竹：“你先调息。”
星琅与赤焰看着金竹不说话。
他们等得起。
看着金竹脸上已恢复红润，白衣女子躬身向星琅行礼：“若竹多谢上神救我们出来。”
星琅摆了摆手，“不用谢，都是我该做的。”
这本就是巡察司的责任，他做为巡察使，遇上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从宗门到灵虚阁到天界再到巡查司，他整整追查了三世，每次醒来，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万年了，他还是没有找到进入天界上方那片混沌的法子。
如今知道这珠子是颗混沌珠，而且有界门，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界门进去。
星琅摸向腰间，才发现混沌珠不见了。
他惊得掐指一算，发现珠子与小茉气息靠得很近。
他才记起从珠内世界出来就没有看到小茉与白璃。
他看了九尾狐一眼，“你的毒解了，给你解毒的人去哪了？”
若雪有些疑惑：“他们跟在你们后面呀！”
赤焰恍然大悟：“我就说感觉听到茉茉与白璃的声音在叫我。”
“不过，茉茉那么强大，去哪里都安全。”
五人当中，皆有自己的秘密。
众人皆沉默不语。
篝火的光芒映在每个人脸上，五人各怀心事，也就不说话了。
星琅知道，白衣女子口中的夜寒是灵虚阁的叛徒，当年偷走了记载混沌珠下落的古籍，又勾结魔族，一直对他穷追不舍，所作所为都像是冲着混沌珠来的。
可他之前也是带着珠子四处游荡，对方却只追而不动手，看他沉睡又按兵不动，这太反常了。
“除非……”星琅忽然嗤笑出声。
他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里，“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混沌珠。”
“什么混沌珠？”若雪抱着膝盖，小巧的脸上满是困惑，“他们追你们上神要混沌珠么？”
“应该是为了引我们离开。”赤焰的声音陡然变沉。
他记得他困在山底下之前的日子，好多人为了增进修为无所不用其极。
赤焰猛地站起身，红色衣袍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我们好久没听到魔族的信息了。”
星琅抬头看向赤焰，示意他冷静，“夜寒在灵虚阁时，最痴迷的就是上古矿脉图谱。我记得他的书房里，总放着一张大漠的舆图，图上用朱砂圈着的地方，正好是……”
“大漠中心！”赤焰接过星琅的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寒意，“传说中埋着玄晶矿的地方。”
“玄晶？”白衣女子皱眉，“就是那种能增幅十倍灵力的天外晶石？”
“不止。”星琅也站了起来，他走到赤焰身边。
两人站着，却只有赤焰的影子与火光的影子交叠，显得有些诡异。
“古籍上说，玄晶是开天辟地时的星核所化，不仅能增幅灵力，还能……稳固界门。”
稳固界门。
这四个字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瞬间在众人心中掀起波澜。混沌珠里的界门能通往三界，却极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崩塌——若夜寒拿到足够的玄晶，岂不是能自由操控界门？
“那混蛋！”金竹一拳砸在旁边的断墙上，砖石簌簌落下，“他是想用玄晶加固界门，让魔族大军从通玄路通往各地！”
“这就能说通了。”白衣女子的眼神冷得像冰，“他追我们，是想通过我们的法阵，引诱你与若雪进入异界，引诱上神过来，上神以为他要抢混沌珠，实则是想引我们远离大漠，好让魔族安心挖玄晶。穿星阵启动时，他肯定就在附近，看到你们被卷进不死岛带着上神回炎火城，知道计划成了，自然不会再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若雪的声音带着紧张，“放任他们挖玄晶吗？”
“放任你个头。”白衣女子敲了敲若雪的脑袋，语气却没什么火气，“真让他们挖够了玄晶，别说三界，咱们那方小天地都得被魔族踏平。”
她看向星琅，眼神里带着询问，“上神，可否送我们去大漠？”
星琅没立刻回答。
他不知道白衣女子说的那方小天地是不是狐族与众妖的聚集之地。
他抬头望向天边，夜色正浓，北斗七星的位置微微偏移，那是通往大漠的方向。
他想起之前离开灵虚阁时，阁主握着他的手说的话：“玄晶现世，必有大乱。你们五人，是最后的守关人。”
而那四人是谁，他并不知情。
那时他只当是句嘱托，此刻才明白其中的重量。
“去大漠。”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混沌珠能定位玄晶矿脉，我们赶在他们挖够玄晶前，毁了矿脉。”
他开始感应小茉的气息。
“可我们刚从炎火城出来，灵力都没完全恢复……”若雪小声提醒，她的灵剑剑身上的金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恢复？”赤焰挑眉，“等恢复过来，夜寒早带着魔族把玄晶挖光了。再说——”
他拍了拍腰间的符袋，里面传出纸张摩擦的脆响，“老子还有三张‘爆灵符’，够让那帮魔崽子喝一壶了。”
进入珠内世界果然有好处，他捡到不少灵符。
“爆灵符？”星琅皱眉，“那东西是以损耗自身三年修为为代价的，你疯了？”
“总比让魔族扰乱三界强吧。”赤焰满不在乎地笑，桃花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再说，老子修为厚，耗个三年不算啥。”
金竹突然站起来，将青铜铃系回腰间。
赤焰看着金竹的青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别废话了，你们走不走。”
他看向星琅，眼神柔和了些，“我们要等茉茉吗？”
星琅刚想开口。
赤焰却已转身。
“走了。”他抬头喊了一声。
星琅知道赤焰是说给小茉听的。
但他也不确定小茉在哪。
或许是回紫府了吧。
星琅看了眼紫府的方向，那里的紫星已不见。
他跟上赤焰。
白衣女子拉着若雪与金竹，上了她化出来的巨剑。
篝火在他们身后慢慢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被风一吹，散了，仿佛从未燃过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