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住乔漫脖颈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了。
“咳咳咳…咳咳…”乔漫顿时瘫软在地,双手捂着脖子。
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身体微微发抖。
魑护法缓缓站起身,枯瘦的身影在幽蓝磷火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笼罩在乔漫身上。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如同寒风刮过。
“如此重要的信息,为何不早说?”
乔漫抬起头,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怨怼,但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了过去,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啜喏道。
“我…我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只顾着恨她抢了我的东西…
魑护法,刚才…刚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您的分身…”
魑护法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询问,似乎不愿多提分身被碾压式毁灭的细节,那对他而言是一种耻辱。
但分身体验到的那股令人战栗的阴冷与强大,依旧萦绕在他心头,带来强烈的不安。
他纯黑的眼眸望向山洞外仿佛无尽的黑夜,声音低沉而凝重。
“计划必须提前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忌惮。
“乔安的存在,让本座很不安。
她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必须尽快处理。”
他猛地转头,再次看向地上的乔漫,那目光冰冷而充满压迫感。
“既然暂时杀不了,那就想办法将她拉入这场局中!”
“你!”
他盯着乔漫,命令道。
“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乔漫迎上他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心脏微微一沉。
她当然明白魑护法的意思。
乔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种种算计和一丝不甘。
缓缓低下头,掩去眸中闪烁的冷光,顺从地应道。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随着那黑影人化作的雾气在月无咎冰冷的阴气碾压下彻底湮灭,仿佛某种维系的核心被打破。
周围那些原本张牙舞爪、嘶嚎不断的阴魂们,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身影骤然变得模糊、透明。
随即在一阵阵凄厉而短暂的哀鸣中,接二连三地溃散开来,化作缕缕青烟,融于天地,再无痕迹。
肆虐的阴风停歇了,刺耳的鬼嚎消失了,连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压抑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阳光重新毫无阻碍地洒落在这片经历过一场诡异战斗的土地上,照亮了狼藉的地面和众人惊魂未定的脸庞。
周围,陷入了一种近乎死寂的安静。
只有微风拂过焦黑草木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几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乔安默默收回望向黑影消散处的目光,眼神微凝。
刚刚对方的话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带来隐隐的不安。
她转过身,正准备开口让大家整顿一下,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几双写满了震惊、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眼睛。
裴宴以及其他几名队员,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看着她。
以及她身边那一身红衣、神色已然恢复平静的月无咎。
他们的目光在乔安和月无咎之间来回逡巡,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两个同行了一路的伙伴。
乔安被他们看得有些莫名,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卧槽!!师父!您也太厉害了吧!!!”
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呼猛地炸响,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只见莫铁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完全无视了月无咎那身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双眼放光。
如同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激动得满脸通红,围着月无咎啧啧称奇。
“我的天!就那么一挥手!啪!那团黑乎乎的家伙就没了!
那些鬼哭狼嚎的东西也全没了!这……这简直……天神下凡啊!”
莫铁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语气充满了难以自抑的兴奋和崇拜,看向月无咎的目光火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月无咎方才展现出的那种绝对碾压的力量,彻底颠覆了他对“强大”的认知。
乔安看着莫铁那副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
说实话,月无咎刚才展现出的实力,也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知道他很强,作为来自异界的强者,其本质和力量层次远非此界寻常修士可比。
但如此轻描淡写地禁锢空间,挥手间湮灭强敌,虽然只是一具分身,依旧让她心中暗惊。
不过,她也清晰地记得月无咎曾说过的话。
此方世界阳气鼎盛,阴气稀薄,对于他这等存在而言,如同鱼儿离水。
每一次全力出手,消耗的都是他自身积攒的本源阴气,恢复起来极为缓慢,若非必要,不宜大肆动用。
否则,以他真正的实力,帮乔安横扫这个世界,完成那所谓的“主线任务”。
恐怕真的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力量,终究是受到环境制约的。
乔安能感觉到,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复杂和严肃。
裴宴眼神深邃,带着探究,宿休则多了几分拘谨和小心翼翼。
乔安一次次展现出的“惊喜”。
远超同龄人的沉稳、面对危机的冷静、深不可测的底牌,以及身边这强大得不像话的“灵宠”。
都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来自上城光明城的队友。
他们显然误会了月无咎的身份。
毕竟这一路行来,月无咎大多时候都以那只通体漆黑、眼神睥睨的乌鸦形象出现,此刻虽化为人形,但那身与乌鸦羽毛同色的红衣,以及他与乔安之间那明显的主从默契。
都让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恐怕是某种实力极其强大、能够化形的珍稀灵宠。
乔安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出言解释。有些误会,暂时留着或许更好。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靠坐在不远处树下调息的谈序,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其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后怕,也有一种如释重负。
他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乔安面前,目光与乔安平静无波的眼神一触。
便有些狼狈地移开,随即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深深地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