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李君浩房间的台灯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小片光晕。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屏幕蓝光映在脸上，手指机械地在键盘上敲击，调整着公众号后台的自定义菜单配置。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林语雪发来的消息：“今天壁画完成啦，想不想看？” 时间显示是昨天傍晚六点，而此刻对话框里，那条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未读标记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起上周约定好的视频通话，被突如其来的接口调试打断；前天她兴奋地发来新画稿，他也只是匆匆回了个 “好看”，便又投入到代码的海洋中。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温哥的消息：“君浩，明天早会要汇报接口联调进度，你那边没问题吧？” 李君浩叹了口气，在键盘上敲下 “应该没问题”，余光瞥见电脑旁相框里，他和林语雪在游乐园的合照，笑容灿烂得仿佛隔着时光都能感受到当时的甜蜜。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日光灯管在头顶滋滋闪烁，李君浩的工位被咖啡杯、泡面盒和皱巴巴的草稿纸占领，最上面那个咖啡杯边缘还沾着半片冷掉的三明治，油脂在杯口凝成淡黄色的痂。他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错代码，眉头拧成死结，指节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凌乱的 “哒哒” 声。
“又卡在供货接口了？” 温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晨间咖啡的醇厚香气。李君浩回头，看见同事端着马克杯，杯口氤氲的热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雾。温哥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屏幕上刺眼的红色报错提示，“我老远就听见你敲键盘的声音，跟敲丧钟似的。”
李君浩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衬衫第二颗纽扣已经崩开：“第三方 ApI 文档写得跟天书似的，每次传参都报错。” 他猛地戳了戳屏幕，“你看这个‘货物规格’字段，文档白纸黑字写着填字符串，可实际传数字才能正常响应，这不是耍人吗？”
温哥凑过来，马克杯在桌面留下一圈深色水渍。他眯着眼逐行扫描代码，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嘶…… 这接口设计得确实反人类。” 他突然一拍大腿，“我上次做资讯板块，和数据供应商掰扯了三天，最后发现他们偷偷更新了接口协议，文档却没同步。你要不要试试用 postman 做请求测试？”
“试了，没用。” 李君浩抓起半凉的咖啡灌了一口，苦涩在舌尖炸开，“还有支付功能，微信那边回调地址怎么都不对，用户支付成功后页面直接卡死，就像被黑洞吸进去了。” 他把鼠标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键盘上的饼干碎屑簌簌掉落。
这时张弛抱着笔记本电脑路过，闻言停下脚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味：“支付接口我之前做过类似的，你们是不是没做签名验证？微信的签名算法特别绕，大小写都得注意，稍有差池就会验证失败。” 他推了推眼镜，从兜里摸出 U 盘，“我有个验证工具，一会儿发你，省得你在这儿抓头发。”
“谢了！” 李君浩连忙接过 U 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正说着，姚总的皮鞋声由远及近，在工位前戛然而止。
“小李，客户催着要看供货板块的原型，下午三点前能出吗？” 姚总双手抱胸，西装袖口露出锃亮的腕表，表盘上的秒针走得格外急促。
李君浩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滑动：“能！我现在就优化交互逻辑。” 他强撑着坐直身子，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姚总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大得让他往前一倾：“辛苦点，这个项目做好了，对公司拓展业务很关键。对了，微信登录功能测试得怎么样？别到时候用户连不上。”
“已经完成 80% 了，正在做兼容性测试。” 李君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遇到问题我随时和温哥他们讨论，保证进度。”
姚总走后，温哥拖过一把椅子，金属椅脚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李君浩眼下青黑的阴影，像两片干涸的湖泊：“君浩，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昨晚又忙林语雪的公众号？”
李君浩苦笑一声，电脑风扇突然轰鸣着加速，卷起桌上的草稿纸：“哪有时间，公司项目都快把我淹没了。她昨天发消息说壁画完成，我到现在都没回。” 他摸出手机，锁屏界面上林语雪的头像在黑暗中发着微光，“上周视频通话，刚聊到她新画的构思，接口就出问题了……”
“抽空和人家聊聊啊。” 温哥把马克杯推过去，残存的咖啡在杯底画出不规则的地图，“咱们搞技术的，不能让代码把生活挤没了。我媳妇上次跟我冷战三天，就因为我连续两周忘记接孩子。”
李君浩刚要回答，电脑突然弹出红色报错窗口，供货板块的测试数据像被撕碎的纸片般乱码。他盯着屏幕，太阳穴突突直跳：“等这个项目告一段落吧…… 希望她别太失望。”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电脑风扇的嗡鸣里。
会议室的投影仪蓝光映在脸上，李君浩站在台前，握着激光笔的手微微发抖。演示页面上的数据像游移的幽灵，在黑暗中闪烁不定：“目前供货板块已完成基础功能，支持商家发布信息、买家筛选查询。但在数据加载速度上，还需要进一步优化……” 他点开筛选功能，页面却突然卡顿，光标在空白处疯狂旋转。
张弛举手提问，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格外清晰：“筛选条件里为什么没有‘交货周期’？这对煤炭交易来说很重要。”
“是我的疏忽。” 李君浩的耳尖通红，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笔尖划破纸张，“会后我立刻加上，同时优化数据库索引。”
姚总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微信登录和支付功能的联调呢？”
“明天就能和测试组对接。” 李君浩保证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准备了详细的测试用例，确保每个环节不出问题。”
散会后，李君浩瘫坐在工位上，手机屏幕亮起，又是林语雪的消息。“今天去看了个艺术展，突然有好多灵感，要是你在就好了。” 还附带了几张展览照片，画面里梵高风格的星空在黑暗中流淌。他握着手机，喉咙发紧，对话框里闪烁的光标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最终，他只是将消息标记为未读，再次投身到修复供货板块 bug 的工作中，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林语雪坐在自己的画室里，看着手机屏幕上毫无回应的消息，画笔在调色盘上无意识地搅动，将鲜艳的颜料混出一团浑浊的暗色。她想起两人刚在一起时，李君浩总会耐心地听她分享绘画的点滴，哪怕是最细微的灵感，他都会认真回应。
她尝试发了条语音：“君浩，我今天画的壁画用了新的技法，特别想给你讲讲……” 发送出去后，盯着屏幕等了许久，只有自己消息的已读回执，却不见对方的回复。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画室里的灯光显得愈发冷清，她叹了口气，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重新拿起画笔，却怎么也找不回刚才的创作热情。
李君浩这边，时间在代码与调试中飞速流逝。当他终于修复完最后一个 bug，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拿起手机，看着林语雪的未读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知该如何回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句：“最近太忙，等忙完这阵好好陪你。”
发送完消息，他看着聊天框里自己苍白的解释，满心愧疚。想起曾经暗暗发誓要为她搭建的公众号，如今还停留在注册阶段。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公司项目结束，一定要把 “雨雪丹青” 公众号完美地呈现在她面前，弥补这段时间的亏欠。然而此刻，屏幕两端的两人，都被各自的忙碌与失落笼罩，隔着无形的距离，不知该如何拉近彼此。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林语雪坐在画架前，看着画布上未完成的《雨夜》系列作品，颜料混合着水痕在画布上晕染，恰似她此刻混沌的心情。手机在工作台上震动，她急忙放下画笔，屏幕亮起的瞬间，满心期待化作淡淡失落 —— 是李君浩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周末有空吗，想去你工作室拍些素材”
她盯着屏幕上简短的文字，咬了咬下唇，回复道：“还没，你要是有空，周末来工作室拍吧？我最近画了些新作品，想听听你的看法。” 发送完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话框，期待着那个 “对方正在输入” 的提示出现，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等到一个冰冷的 “好” 字。
周末终于到来，李君浩推开工作室的门时，林语雪正蹲在角落调配颜料。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来了？” 林语雪站起身，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先看看……”
“先等下，我得赶紧拍素材。” 李君浩打断她的话，径直走向摆满画作的墙面，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快门声此起彼伏，他不时皱眉调整角度，嘴里还喃喃自语：“光线还是不够理想。”
林语雪跟在他身后，试图分享创作灵感：“这幅画我用了拼贴技法，把旧报纸和颜料结合，想表达……”“等会儿再说，别挡住光线。” 李君浩头也不回，继续专注于拍摄。林语雪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上的颜料污渍。
拍摄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李君浩终于放下手机，翻看拍摄成果：“差不多了，这些应该够用。” 林语雪急忙说道：“浩子，我还有好多想法没和你说，我们能不能……”“不行，公司还有急事。” 李君浩匆匆说道，“公司公众号有bug,要急着回去处理，等我消息。”
门被关上的瞬间，工作室重新陷入寂静。林语雪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向手机里两人的聊天记录，满屏都是关于公众号素材、拍摄角度的对话。曾经那些分享生活点滴、畅谈未来的温馨对话，早已消失不见。她缓缓坐下，拿起画笔，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创作的灵感，眼前浮现的，只有李君浩专注拍摄时冷漠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