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这里斑驳的门窗，院墙上的刀痕，仿佛让池宝善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本和胤臣在她胸口留下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
池宝善喃喃地说道：“我终于回来了......”
她站在院子中央，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水洼，也是副堂主沈千忧的毙命之处，池宝善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水洼中的脸庞，忽然说道：“侍郎大人，你来晚了。”
在她身后，御围内侍郎端木岚终于现身。
“长秋卿好守时。”
池宝善转过身去，盯着端木岚说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长秋卿的吩咐，晚辈不敢怠慢。”
“那就说说你都查到什么了。”
端木岚说道：“当年设计谋害凤后殿下和孽堂主的人，在那件事情之后，便暗中接管了惊鸟堂，但如今的惊鸟堂已经不是当年的惊鸟堂，当年幸存下来的那些旧部各自隐姓埋名，十七年来都未曾在江湖上露头，现在惊鸟堂的人都是在江湖上重新招募的新人，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来自岐和。”
池宝善道：“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人就有岐和人，这不奇怪，那幕后之人是谁？”
端木岚说道：“是当今的皇叔，厉妨。”
“是他？”
“原本厉妨藏得很深，但四十八处的鱼副尉之死，让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怎么说？”
“鱼副尉生前被降风掌打伤，长秋卿应该知道天底下谁会这门武功吧。”
“惊鸟堂副堂主沈千忧和他徒弟王兆英......难道他们有人还活着？”
“他俩确实在十七年前就死了，但长秋卿有所不知，我查到沈千忧曾与厉妨切磋武功，还教了他三招降风掌，所以当今天下会降风掌的只有厉妨一人，且只会三招。”
池宝善说道：“竟然是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端木岚继续说道：“当年先皇太过于倚赖凤后殿下和惊鸟堂，厉妨担心殿下的实力太过强大，日后会对厉家天下造成威胁。”
“凤后殿下是伊兰渺月国祭月族圣女，也是天山快雪派的传人，先皇寻求这份联姻本来就是要依仗她的实力，怎会成为威胁？”
“长秋卿难道忘了，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先皇的龙体已病入膏肓，随时可能归天。”
“先皇归天，自有皇子继承大体，与他何干？”
“因为他发现了凤后殿下的一个埋藏极深的秘密。”
“什么秘密？”
“孽冠仙不是凤后殿下捡来的孤儿，而是凤后殿下的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震惊了池宝善，她追随凤后殿下多年，竟也不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怎......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这个秘密他是如何得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这可是会撼动天家社稷的大事。”
池宝善说道：“如果先皇归天，其他皇子年幼，凤后殿下的确有可能助孽冠仙夺位......不对......难道说，凤后殿下从决定嫁入天家之前就布下这个局了？”
端木岚说道：“所以厉妨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深知朝堂和江湖都被凤后殿下和惊鸟堂掌控着，所以勾结了岐和的武林势力来暗中操控这一切。”
“怪不得惊鸟堂事前没有任何预知......岐和人在这件事情上，参与到什么程度了？”
端木岚说道：“这才是眼下最严重的问题......”
“此话怎讲？”
“岐和有一个秘密组织叫百合会，现在在惊鸟堂中的岐和人就是来自这个组织，除此之外，百合会的人还渗透到了朝堂和武林各大门派之中，据我现在所知道的，内府监，枉昭司，剑蜃楼，都有他们安插的人。”
“那厉妨呢？”
“厉妨借助岐和人的力量，妄图得到凤唳九章，然后靠武力统一江湖，而百合会则继续逐步掌控朝堂，待时机成熟，扶植厉妨当皇帝。”
“哼，真可笑，岐和人会白给厉妨做事吗？”
“当然不会，但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哼，恐怕这个交易，不是金山银山这么简单。”
“难道他们想要大棠的江山？”
池宝善不屑地说道：“岐和人觊觎我大棠江山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又怎会错过？”
端木岚点了点头说道：“当今圣上虽然年幼，但武功却已然突破了十一重，厉妨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练成《凤唳九章》。”
池宝善眉头紧锁，端木岚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事。”
“什么？”
“晚辈在了解全盘真相后自作主张，暗中派人将孽冠仙之子带去伊兰渺月。”
池宝善说道：“孽堂主如果真是凤后殿下的儿子，那个孩子便也是凤后殿下的后人......厉妨和岐和人是绝对容不下他的，带他离开大棠是对的......”
端木岚又说道：“晚辈已经办成了长秋卿交待的事，不知晚辈想知道的事......”
“你我之间有过约定，你帮我查出当年的真相，我便告诉你梁不空在哪。”
“还请长秋卿告知。”
“他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端木岚一愣，转念便明白了池宝善的意思。
“多谢长秋卿。”
“好了，我们的话也说完了，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不要再有尾巴跟着。”
端木岚眉头一皱，大喝一声：“出来！”
一人从树影中飞出，落在端木岚面前跪拜道：“属下该死，属下不是故意要跟踪大人......”
此人原来是直指君衣校尉薛凤戚。
端木岚质问道：“你为何要跟踪我？”
薛凤戚回道：“陇州传来军情，朝廷各部都在备战，唯有咱们御围内直院不见任何动作，属下以为大人.....”
“你以为我通敌？”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职责所在！”
端木岚问道：“你可知你面前这人是谁？”
薛凤戚不敢抬头，说道：“知道，是长秋卿大人。”
“那我和长秋卿之间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大人是何时与长秋卿联手谋划这一切的......”
这时，池宝善冷冷地说道：“你们侍郎大人是奉旨办事，你还有问题吗？”
“奉旨！”
薛凤戚瞬间明白意思，立刻说道：“属下该死，窥探天机，当立即自裁，绝不泄露半字！”
说着，薛凤戚就欲拔刀自刎，池宝善反手一掌便将他的刀没收，插回他的刀鞘之中。
端木岚说道：“眼下正是圣上用人之际，我若不信你，上次就不会与你说那么多了。”
“属下多谢大人信任！”
池宝善说道：“好了，今后我们做好各自的事情，尽快扳倒厉妨那个老贼，把岐和势力连根挖起，既报了凤后殿下的仇，也还大棠社稷稳固。”
说完，池宝善再次环顾一圈这昔日的总堂，身形一晃，便遁入夜幕。
薛凤戚起身问道：“大人，刚才长秋卿说，梁不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是什么意思？”
端木岚说道：“上次你查黑市交易凤后遗物的案子还记得吗？”
“记得，买家供出了卖家是一个西域胡商，可那胡商已经被人灭口，线索就断了。”
“哼，你啊，连谁是买家谁是卖家都没有搞清楚。”
“买.....”端木岚这一提醒，薛凤戚才恍然大悟：“他们杀错人了！”
“哼，梁不空跟咱们玩了一手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