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咽了咽口水，他靠近秦可，小声问：“姐，我听说孩子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他是不是真的看到那淹死的小孩了？”
秦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袖子，她问孩子，“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让他一直陪着你，还是想让他投胎，重新做人？”
这个问题抛给一个孩子有点沉重。
孩子抓着膝盖上的布料，又松开，而后再抓紧，他很矛盾。
他想小强陪他，自从小强死后，他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村里孩子父母都不让他们的孩子跟他一起玩，说他是杀人犯。
他不是杀人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都说他是杀人犯，不说大勇是杀人犯。
他问过他爸妈，他爸妈说是大勇的爸妈挨家去送礼了，还一边哭一边跟村里人说他家大勇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不让他去，他就从来不靠近水边，当天也是小强硬要拽着大勇去的。
不是这样的，是大勇非要去游泳，大勇说天太热了，呆在水里凉快，他跟小强原本是在玩纸牌，大勇非要去，还威胁他跟小强，如果他们不去，他就告诉小强爸妈，说小强偷吃了他爸妈藏在柜子里的麦乳精。
“小强没偷吃，他是听说我没吃过麦乳精，才让我吃点尝尝，他自己没吃。”
他也不知道大勇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秦可拍拍他肩头，“我可以帮你们。”
“可可姐，那我能不能先问问小强？”男孩突然站起身，他双手贴着裤腿，小肩膀挺直，他仰头看秦可，“要是小强想跟我在一起，那就在一起，要是小强想投胎，那就投胎。”
“乖孩子。”秦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尊重他人，在这个受教育程度普遍低的时代，这孩子能有如此觉悟，实在难得。
男孩脸羞的耳朵都有些红。
“你叫什么名字？”发展也觉得这小孩正派，应该是真的拿小强当朋友的。
“我叫廖青山。”
秦可问他，“青山，那你跟我一起去找小强，好不好？”
青山急急点头。
“发展，你留在家。”
都说出门怕水，在家怕鬼，尤其是非正常死亡的，提到就总觉得心里发憷。
“姐，我想跟你一起。”发展心里还有点怕，可他也不能让可可姐一个人出去面对鬼。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能怂。
说服了自己，发展往秦可身边一站，说什么都不留在家。
秦可没与他争辩，那就顺便练练他的胆子。
为免引起村里人注意，三人走的是小道。
“廖青山，你要去哪里？”走小道要经过一组的菜地，在村南的第三排菜地里，有一对祖孙正在掰玉米，老人脚边的篮子里是野菜，她掰一个，往野菜下头藏一个，站在她身边的是个矮胖小子，开口的正是那小胖子。
“可可姐，他就是大勇。”廖青山小声说：“大勇家的菜地在北头，他们又偷人家的玉米。”
那老人被突然出声的孙子吓的一个激灵，她忙缩回手，提着篮子，拉着大勇就走。
“廖青山，你出来干什么？”大勇边走边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朝廖青山砸过来，因为离的远，没砸到，廖青山却习惯性的抱着头躲避。
大勇哈哈大笑，“都没小孩跟你玩，你找大人玩了啊？”
却被他奶用力拍了一下后背，老人声音很大，“阿奶不是跟你讲过，不要跟杀人犯说话？”
“我不是！”廖青山大声吼道，“明明是你踩小强的。”
老人脚步一顿，回头，凶狠地盯着廖青山。
廖青山小身体抖了抖。
“你再诬赖我家大勇，我就上你家告诉你爸妈，让他们狠狠抽你。”
因为小强的事之后，他爸妈花了不少钱，还借了很多，之后就总会打他。
现在他屁股上还有一片青青紫紫的。
廖青山往秦可身后躲，他又哭了，“可可姐，真的不是我。”
他怕秦可信了那对祖孙的话，不跟他去见小强了。
“我信你。”秦可一句话让他止住了泪。
秦可望向那对祖孙，“廖青山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世上是真的有鬼的。”秦可扬声说：“你这么大年纪，应该是怕死的吧？”
“你个贱丫头，你找死是吧？”
发展卷着袖子就往前，“你才找死，有本事你再骂一句！”
老人看看发展的身高，她不敢再说话，拉着孙子跑了。
等跑远了才骂骂咧咧地朝这边指来。
只是她光顾着朝后看，没注意到脚下的通水沟，脚踩空，拉着孙子跌进了小沟里。
“看，遭报应了吧。”
廖青山捂着嘴笑。
秦可看了下天色，催促发展，“快走。”
廖青山带着秦可跟发展到了小强溺水的地方。
这里离桥有些距离。
“你们怎么选这里？”发展望着远处都快看不见的大桥，“在这里要是出了事，你们就是喊人，桥上的人也听不见啊。”
“是大勇非要来。”廖青山说：“大勇说靠近桥就给大人看见了，肯定要告诉他爸妈，他爸妈会打他的。”
“你说你跟那小强也真是的，怎么他说什么就什么？”
廖青山低着头。
他也知道错了，可已经晚了。
秦可趁机与发展跟廖青山说：“所以你们记住，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两人都说知道了。
已经过了正午，这里有一片柳树，有话说柳树易招阴气，常与“水鬼”“离别”等负面意象有关。
凉风吹过，发展跟廖青山齐齐打了个哆嗦。
发展搓着胳膊，奇怪地说：“中午还很热，怎么一下子就这样冷了。”
“因为小强来了。”秦可望向前方平静的水面。
发展吸了口气，脚硬是没挪动。
他不怕，他之前已经跟可可姐看过英雄了。
“小强来了。”廖青山也指着水面，“之前我去拾稻穗，先来这里找小强说话，他就出来的。”
果然，一道身影从水里缓缓钻了出来。
秦可朝发展眉心点了一下，给发展开了天眼。
“还真是。”
一个跟廖青山差不多高的孩子站在水面上，他只穿着一件短裤，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身上脸上惨白，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岸上的三人。
廖青山朝他招手，“小强，这是可可姐，可可姐能帮你。”
小强抬手，一道水柱直扑秦可面门，他不悦地质问廖青山，“谁让你带人来的？”
“我就想让可可姐帮帮你。”廖青山急忙解释，“可可姐很厉害的，你不是说你不想呆在水里吗？可可姐肯定能让你出来。”
“你去找大勇！我只要大勇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