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血丝绽·枷锁裂
轰隆——！
不是雷声！是沈惊澜整个意识崩裂坍塌的巨响！
周砚白最后那四个字，“珠火已燃”——冰冷！清晰！带着一种洞穿幽冥的寒意，如同烧红的铁签捅穿了她的耳膜，直直刺入濒临溃散的脑髓深处！
珠火！
什么火？
燃的是谁？！
“嗬……嗬嗬……”濒死的抽气撕扯着咽喉，口腔里全是胆汁混着血锈的剧苦。那股从麻袋深处喷涌而出的、凝如实质的地狱毒瘴，死死糊住七窍！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像是要将仅存的生命力从骨头缝里挤出去，砸落在冰冷的污水里，溅起腥臭刺鼻的黑浆。
但！那痛！那灭顶的污浊窒息！那砸穿颅腔的寒意！在这灵魂即将彻底沉堕的一刹！竟诡异地——点！燃！了！什么！
那是什么？
一团幽绿色的！裹缠着金丝的！冰冷的火！
不是来自外界！那团火！竟像是从她右掌心！那颗死死抠握着、深陷皮肉鲜血淋漓的翡翠算珠内部！轰然爆开的！光！和！热！
滋——啦！
烧灼般的剧痛！霸道绝伦！瞬间压倒了腐败恶臭带来的麻痹与晕眩！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熔核被强行激活！沿着掌心撕裂的伤口！顺着每一寸被污水污血浸泡的皮肉！沿着臂骨！肩胛！脊椎！咆哮！着！向上！贯穿！
“呃啊啊啊——！！！”这不是垂死的悲鸣！是垂死之兽被彻底点燃了凶性的狂吼！
身体！在污水中猛地向上弓起！整个脊背几乎绷成了一张拉满欲断的弓！早已被血污糊住的双眼！在颅顶炸开的剧痛中！骤然！
睁！开！了！
眼底！再没有茫然！没有绝望！没有即将沉沦的昏暗！
只剩下两团跳动着！燃烧着！冰冷！纯粹！非人！
幽！绿！金！丝！的！
火！焰！
目光！如同淬火后冷却的寒铁利箭！带着一种绝境中重铸的、玉石俱焚的疯狂穿透力！ 狠狠刺穿了翻腾弥漫的腥臭黑雾！瞬间！
锁！死！了！
舱室中央！正欲从陆九渊胸前拔针抽身、月白直裰下摆已然离开污水的！
周！砚！白！的！
后！心！
那一眼的穿透力如此之强！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与冰冷的杀机混杂着那诡异的绿金火焰！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得周砚白拔针的手指！
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目光交汇、周砚白动作微滞的刹那！
沈惊澜！那只被剧痛点燃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一股非人的、燃烧生命本源般的狂戾！不顾一切地！狠狠向下！抠！
目标！不是空气！不是污水！
是她自己的！
颈！侧！
那只被厚重白布层层紧裹、如同千斤枷锁死死套牢、早已无知无觉到仿佛不属于她的！
左！臂！
“嗤啦——！！”
刺耳的布帛撕裂声！刺破船舱死寂！
包裹紧缠的白布！在燃烧意志驱动的、凝聚着垂死野兽最后凶性的指尖下！如同浸透水的烂泥墙！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豁口！
苍白的皮肤暴露在污浊冰冷的空气中！几缕散落的湿发黏在上面，更显触目惊心的死灰色。然而！就在这道被强行撕开的豁口边缘！在那苍白皮肤之下！几条如同干涸河床裂缝般的！暗红！甚至带着凝固黑色的！
早已结痂的！巨大疤痕！
赫然！呈！现！出！来！
伤口极深！边缘狰狞翻卷！凝固的血痂如同丑陋的蜈蚣死死趴伏，昭示着曾经遭受过怎样可怖的摧残！
就在这血腥狰狞的伤口暴露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被那燃烧神魂的绿金火光无限放大的感知！如同一根埋在骨髓深处、如今终于被电流强行激活的腐朽金属丝！
“嗡——！”
一道冰冷尖锐的麻痹感！如同钢针！猛地从肩胛骨深处炸开！顺着左臂干涸的经络！狠狠扎入肘弯！手腕！最后直刺！
那几根！被她自己的右手！死死抠握着！深陷进腐臭淤泥与黑水之中！依旧紧攥着那截烙印着陈记徽记的腐烂丝束残骸的！
手！指！指！尖！
“嗬——！”一口带着脏器碎片的血沫，猛地从沈惊澜喉咙深处呛了出来！
痛！
清晰的痛！
活着的痛！
带着污水的冰冷！带着淤泥里腐败物质的毒！带着指尖肌肤被粗糙纤维和棱角划破的撕裂感！
但这痛！却如同沉沦前的天光！如同溺毙时突然扎入鼻腔的空气！带来一种撕裂绝望的……
狂！喜！与！力！量！
左臂！枷锁裂开缝隙的左臂！那被禁锢的、早已沉入死寂的庞大力量源头！仿佛被这痛楚激活！被那绿金火焰点燃！一股庞大到足以冲毁堤坝的、混合着无尽屈辱与被剥夺一切的滔天怨恨！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在血脉深处炸开！顺着那被激活的感知！咆哮着冲向那只垂落、被缚的手臂！要将这无形的枷锁彻底炸成齑粉！
“啊啊啊——！！！”不再是单纯的剧痛嘶吼！这咆哮里！充满了毁灭一切枷锁的疯狂！充满了对某种被窃取力量的愤怒！更充满了！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被标记、被禁锢的……
仇！恨！与！惊！悸！
也就在这左手感知苏醒、庞大被缚力量轰然爆发试图冲破枷锁的同一刹那！
嗡！
一声微不可闻、却如同在骨髓深处鸣响的嗡鸣！
来自她的右掌心！
那颗深陷皮肉、被污血浸染、正疯狂燃烧着幽绿金丝火焰的翡！翠！算！珠！
就在她那声饱含仇恨与惊悸的咆哮炸裂开来的瞬间！那算珠最核心处！那道原本内蕴流转的、纤细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丝线！猛地！
向内！狠狠！一！ 缩！
不是光芒暗淡！是收缩！凝聚！仿佛被她的咆哮所惊动！又或者因感受到左手被缚力量的爆发！那金丝骤然凝聚成一枚比针尖更细小、却散发出难以直视的锐利金芒的——
点！
那金点诞生的刹那！一股沛莫能御的、仿佛源自九幽之下的、裹挟着无尽冰冷贪婪意志的巨力！如同无形的天锤！轰然砸入沈惊澜剧烈跳动的心室！死死扼住了她血脉深处即将爆发的能量洪流！
“呃——！”沈惊澜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那刚刚冲破枷锁缝隙的力量洪流，如同被瞬间冻住的奔流！僵死！凝固！巨大的落差带来撕心裂肺的痉挛！心脏几乎要在胸腔里爆开！眼前刚刚因剧痛而刺破的黑暗，再次如同沉重的铅幕，轰然压下！
绿金色的火焰在她瞳孔深处疯狂跳动！挣扎！却被那金点释放的无形巨力！一丝丝！一点点！强行！压制！回！退！
还！不！是！时！候！
那冰冷的意志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识海！并非语言！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更不容置疑！
“不！！” 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的愤怒和不甘！带着被愚弄被欺骗的暴戾！混合着腥甜的血气，猛地从沈惊澜紧咬的牙关间迸裂而出！
身体因这反抗的意志剧烈挣扎扭动！如同离水的鱼在做最后的扑腾！那只刚刚撕裂白布豁口、感知恢复了一丝的左臂！在污水中不甘地抽搐！五指指尖深深抠进腐臭的淤泥里！试图重新凝聚那几乎被冻结的力量！她死死盯着自己那被白布豁口包裹、下方隐约露出的狰狞伤口！看着那伤口边缘在剧痛中极其细微地……
颤抖！收缩！
那苍白的皮肤下！干涸的血痂缝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试图！ 拱！起！来！
而这一切疯狂的挣扎！力量的爆发与冻结！剧痛的嘶吼！落在舱室中央，刚刚彻底转过身来的周砚白眼中。
他那双映照着船舱内摇曳灯火的墨玉瞳孔，深邃无波如同亘古寒潭的冰面。只在沈惊澜右掌算珠金丝凝聚成芒点、强行压制她爆发的力量、发出不甘嘶吼的瞬间！那平静的冰面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了然！与！寒！意！
他目光的落点！极其精准地！锁在了沈惊澜暴露在外的左臂疤痕之上！锁在了那正因剧烈挣扎与力量冲突而微微……颤！ 动！ 隆！起！的皮肤之下！
就在此时！
“夫……夫人……”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浓恐惧和破风箱般抽气声的嗫嚅，如同鬼魅呓语，从距离沈惊澜不远处响起！是瘫软在另一侧污水里、几乎昏死过去的张彪！
他被方才那地狱毒瘴熏得只剩半条命，此刻又被沈惊澜这如同厉鬼附体般的嘶吼挣扎吓破了胆。他整个粗壮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喉咙滚动了好几次，才带着濒死般的呜咽声，断续地、指向那被沈惊澜刚刚抠出散落在污水里、已被秽物蚀出孔洞的墨绿徽记丝束残骸：
“那……那些……丝……不……不对劲……”
“……水泡……铁锈……都……没烂……”
“……只有……他们……送的……货……会……烂……成……这样……妖……妖怪……”
“住嘴！”
一声低沉！冰冷！如同玄冰碎裂的清喝！猝然炸响！
不是从沈惊澜口中！
是周砚白！
他终于动了！
在张彪吐出“妖怪”二字、目光惊惧地扫向他时！周砚白刚刚自陆九渊胸前抽回的、沾染着粘稠药膏与暗红血渍的手！食指与中指之间！一枚细若牛毛、闪着冷冽清辉的银针！毫无征兆地！化作一线微芒！
“咻！”
细微的破空！快逾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一切的威压！精准无比地！
钉入了！
张彪！喉咙正中央！
“呃！”
张彪所有的呜咽、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未尽之言！被那根冰冷的银针彻底钉死！凝固在喉咙里！他身体猛地一挺！眼珠惊恐地凸起！死死盯着周砚白！又极不甘心地、怨毒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扭转向污水里那个撕心裂肺嘶吼的女人！似乎想最后看清楚！那燃烧着绿金火焰的眼睛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随即！魁梧的身体重重后仰！砸进浓黑的恶臭污水！激起一片浑浊！再无声息！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船舱内！最后一丝除沈惊澜嘶吼外的动静！彻底消失！只剩下她一人！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在无边的恶臭里！燃烧！挣扎！对抗着那来自掌心算珠的、冰冷绝伦的压制与禁锢！
而周砚白！在射出那根绝命针后！身形并未停顿！甚至未曾再看张彪尸体一眼！月白直裰的衣袂在污浊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利落的弧线！脚步极其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顾之忧的冷酷！直接！向着船舱深处！那个嵌着翡翠算盘的！
暗！格！方！向！
急！掠！而！去！
目标！
那四颗！悄然收缩！如同盖上冰棺盖！并列于算盘最低横梁之上的！
翡！翠！算！珠！
他的动作快逾鬼魅！但他快不过那早已落定并收缩、正因沈惊澜体内力量剧烈冲突而微微震颤、发出只有他能察觉的、如同金属挤压般细微异响的算珠！
也快不过！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闷响！来自沈惊澜左臂那道巨大的、暴露在污浊空气下的伤口深处！
不是她力量的爆发！是收缩！凝固！是在那金点无情压制下！那皮肤下挣扎隆起、试图挣脱的力量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塌！陷！回！去！
仿佛被无形之手强行抹平！那狰狞翻卷的疤痕边缘！皮肉骤然！向内！坍！缩！
露出一截更加苍白、更加诡异的皮下褶皱！如同被强行缝合起来的！破！碎！玩！偶！
更在那塌陷的瞬间！
“嗤！”
极其细微！却清晰入耳的声响！来自她的右掌心！
那颗死死抠握、深陷她皮肉中、绿金火焰熊熊燃烧的翡翠算珠！核心处那凝聚到极致的金色光点！在感受到左臂伤口那骤然塌陷下去的瞬间！猛地！熄！灭！了！
幽绿的火光瞬间暴涨！失去了那金色光点的平衡与冰冷压制！纯粹贪婪的绿焰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焚毁一切的疯狂意志！席卷了她残存的意识！
“呃啊——！”更加凄厉短促！如同金属刮擦般的痛嚎！取代了不甘的咆哮！沈惊澜的身体剧烈地一个反弓！如同拉到极限后骤然崩断的弓弦！
意识！最后一丝抵抗彻底熄灭！
那两团在她眼底燃烧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绿金火焰！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燃料！只挣扎地爆裂出最后几星妖异的火花！便彻底！
黯！灭！了！
沉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只有右手掌心！那颗边缘深陷她血肉、已被污血和绿火完全染透的翡翠算珠！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如同墓穴深处随葬的绿瞳！散发着最后的、死！物！般！的！
幽！光！
而她那只刚刚撕裂白布、惊鸿一现、狰狞伤口诡异塌陷、宣告着这场力量压制已然结束的左臂！无力地！如同被玩坏的破布娃娃！彻底松软……
沉！向！冰冷刺骨的！腐臭！污！水！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