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兄。”
听了张闯的吩咐,不远处一圆脸青年大声回应,他放下手中活计,紧走数步来到秦墨等人面前,上下打量几眼,面无表情地说:
“我叫麻奎,你们今后的任务都由我安排。给老子规矩点,不准生事!做得好有奖励,要是犯了错......嘿嘿。”
麻奎并未把话说全,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众人心里没底。
他很快按照张闯的指示,给秦墨等人分配了房间,又各自给了两枚黄纸符箓。
等众人收起符箓,麻奎喊人拉来七具白布覆盖的尸首。
他冲一字排开的尸首扬了扬下巴:“这就是你们犯错的下场!”说完痛快走人,将秦墨等众焚尸匠都留在了这里。
秦墨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时便不理会旁人,径自上前去看分配给自家的尸首。
掀开白布,一眼看出尸体是被利器斩首,脖子上缠着白布条,渗满血迹,现在不过是凑合着绑到了一处。
再仔细观察,不由吸了口冷气。
这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睛半合,嘴巴半张,手掌满是老茧,指缝间的褐色泥土还未擦净,明显是普通矿工。
凡人命不如草......
这时其余焚尸匠也都掀开了白布,秦墨见那些尸首都是如出一辙,心里的惊讶不知不觉变成了愤怒。
凡人的命也是命啊!
说不定这几位就是麻奎现杀的,一者给众人练手,二来,杀鸡儆猴。
眼下来看,第二个目的显然已经达成,除了自己,其余焚尸匠无不脸色苍白,蹲在尸首旁边不知所措。
既然不能改变规矩,不如就努力成长,争取有一天去做定规矩的人!
秦墨很快调整好心态,面无表情将尸首拖到自家的六号焚尸房内。
这里有四十来平,工具设施也都齐全。
铁铲铁桶、铁钩铁锨,工作台上有锤子砧板、针线剪刀等等,摆放有序。
秦墨无心多看,伸手拿过剪刀,利落剪开血布,穿针引线,将断处重新缝合。
因见那尸首眼睛半张,秦墨用手合拢数次未能合上,最后不得不同样以针线缝合。
之后有条不紊地烧纸、焚香。
在将其推进焚尸炉前,秦墨皱了皱眉头,转手摸出根镇魂钉,钉入尸首额头正中。
还是那句话,小心行得万年船。
就算是普通矿工,既然被送到了这里,难说会不会尸变。
要是眼下这一关也过不了,那就谈不上在这里常驻。
等一切就绪,秦墨取出火焰符,看了一眼。
符箓黄纸画就,只寥寥几笔勾勒出火焰轮廓,极为传神。
如张闯所言,有些黄纸符箓凡人同样可用,无非程序繁琐了些,诸如沐浴、焚香、诵经等,大致和凡间那一套差不多。
这枚符箓同样如此,凡人如果要用,沐浴焚香就省了,但是要默诵一门天师咒。
天师咒道家典籍都有记载,也是做焚尸匠的基本功。
诵完咒后,需要拿手指勾描火焰七次,即可施用。
其实说穿了,是以焚尸匠自身的血气为代价,激发出符箓功效。
秦墨如今踏入了修行,自然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默运法力,小心渡到符箓上去,纹路逐渐亮起,在那簇火焰成型前,秦墨手疾眼快将其抛入沟渠内。
一簇明黄的火焰随即在那处生出,耀眼夺目,沟渠上的灵纹立时明灭不定。
紧接着那火焰“嘭”一声暴涨,席卷而上。
只须臾功夫,炉内尸首就被熊熊烈火所包围,烧得噼啪作响。
这些矿工都是凡人,就算受了什么冤屈,有那杆镇魂幡压制,又被自己赏了根镇魂钉,再怎么也翻不出风浪来。
可是其他几位焚尸匠就没这般幸运了。
秦墨不一会儿就听到左边房内传出焚尸匠的惊叫声,听上去是身形最瘦小的那位。
原是那尸首在炉内诈了尸。
那焚尸匠本也是好手,见此立即拿出镇尸符应对,结果虽然将其镇压了下去,镇尸符却毁了,他自己也被炉火烫伤了双臂。
麻奎的骂声很快就在左边房内响起:“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饭桶一个!这里不养闲人,你哪来的回哪去罢!”
接下来是那焚尸匠认错和恳求通融的话语,结果显而易见,那人很快就被麻奎喊人拖了出去。
其后再没发生什么异常。
秦墨端坐炉前,闭目打坐,冷峻的面孔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小半时辰后,听得炉内传出“刺啦”一声,犹如水入油锅。
他忽然张开眼睛,猛地朝炉膛伸出右掌。
离魂术所凝聚的黑色法力毫无阻碍穿过熊熊烈火,从烧焦的尸首上顺利抓回一缕红光。
红光落入脑海,功德簿缓缓开启。
死者万顺,二十有三,嗜赌,枫林村人,因欠下许多赌债,不得不来小怀庄挖灵矿。
可惜,挖灵矿的薪水与赌债比起来微不足道。
情急之下,万顺每日从所挖灵矿中私藏一小部分。
要说矿区本来有许多巡查,就是为了避免这一类情况发生。
但万顺每次都藏在后门内,一开始数量也不多,因此没被发现。
顺利还清赌债后,万顺没过多久就故态复发,转身投入小怀庄赌场,结果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一来二去,终于被人当场揭发。
被发现时,这厮的后门已经能塞下一只拳头了。
真要说起来万顺也算是倒霉。
小怀庄的灵矿区本是云岚宗的几位前辈大能联手开辟,自开采以来,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而矿石是有限的。
早些年因为矿产丰富,每年上缴宗门的份额差不太多,期间肯定有不少人都中饱私囊过。
现在不行了,那灵石逐年递减,瞎子都能看出来。
在这样的形势下,小怀庄的负责人唐无伤首当其冲。
因效益考核不达标,辅助修行的灵丹都被削减了三成。
唐无伤苦恼多日,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
能不能让日益减少的灵石忽然变多,是一回事。
自己对待此事的态度,是另一回事。
换句话说,就算灵石减少不可改变,但自己作为矿区负责人,得把态度亮出来。
于是他灵光一闪有了对策:灵石不可能无故变少,一定是被人偷了!
有了对策后,一切就好办多了。
脏水嘛,既然决定要泼,那谁都可以泼。
那些矿工要泼,土匪帮派要泼,就连同僚也要泼。
至于那些“土匪帮派”和“同僚”是如何被泼的,秦墨不清楚,但是自己刚才看过万顺的生平,明显察觉到矿工们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就被工友检举揭发了。
那万顺本来打算收手,结果又挖到一块容易藏匿的矿石,见猎心喜,喜不自胜,胜券稳操,操之过切。
结果让人切断脖子,送到了秦墨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