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让我嫁给那个混蛋?”
陈诗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稍安勿躁,也不是一定要嫁。”陈静年自己也觉得这话是拿来骗人的,便又说:“不然你去求他爹替咱家解了眼下的危机,嫁不嫁也随你。”
陈诗韵不再争辩,她怕眼泪流出来,慌忙低下头,片刻后才闷闷地说:“走罢。”
陈静年又备了些薄礼,两人就这般上了路。
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灵田,散发出怡人青草香,可惜今年灵泉不足,结出来的麦穗有一半都是空的,不知道怎样凑齐上缴给云岚宗的份额。
兄妹二人各怀心事,骑着快马在官路上飞奔,赶在晌午前进了松山城。
城内巷道交错,商铺林立,坊市建在城中心,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不管买不买,都要去那里看上一番。
二叔平时住在城东,那边都是富户,家家高宅大院,隔得很开。除了一队队巡逻士兵发出整齐划一的踢踏声,可以说是鸡犬不相闻。
陈静年在驿站安置了快马,连饭也顾不上吃,带着妹妹赶往城东。
两人来到这边行了一段,眼见前面不远就是陈府,陈静年正要和妹妹再交代几句,就看到陈府的老家丁将两位年轻男子送出了府门,点头哈腰的模样十分娴熟。
陈家兄妹可没有这般待遇,那老家丁看到二人,忙不迭关上了府门。
陈静年没功夫理会,因为他已经认出了两位男子中的一个。
王金鳞,也是王家这次比武的热门人选。他身旁那位黑袍黑靴,三角眼,吊梢眉,不像是正经路数。
“不好意思,陈兄你来晚了一步。”
王金鳞拱手见礼,笑得非常讨厌。
他身旁的男子看了陈静年一眼,偏过了头去,看到陈诗韵时眼神亮了一下,让陈静年感觉非常不舒服。
陈静年上前半步侧身,略微挡住男子视线,抱拳还礼:“王贤弟此话怎讲?”
嘿嘿。
王金鳞奸笑:“二叔已经答应要来我们王家品酒赏花了。”
他也看到了陈诗韵,便又说:“诗韵妹妹,你说你和我们家老五多般配,不然你再想想?”
呸!王家老五还不如二叔家的老小呢!
陈诗韵本想骂上两句,可是想到骂赢了又能怎样?就连平时最关照自己的大哥都改了主意,她还能反了天不成?便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那就祝你们王家顺风顺水,财源滚滚。”
陈静年抛下话,匆匆拉着妹妹告辞。
“王老弟,那女孩儿漂亮得很呐。”
黑袍男子从陈诗韵苗条的背影中拉回视线,不无感慨地说。
“谁说不是呢?”
王金鳞岂非看不出陈静年的打算?因此惋惜摇头,他怕男子临时改了主意,便急急补充:“等比武之事妥当,我再帮崔兄促成此事如何?”
崔连山,鬼王宗弟子,来参加此次云岚宗比试。
鬼王宗这次来了十二位,打了十场,一场未赢,还有几位弟子受了伤,其中就包括崔连山和另外一位女弟子。
因为鬼王宗离天岚山脉不算近,崔连山便打算先在这边养养伤,正巧那女弟子想去秀月峰游玩一番,两人便结伴来了松山城。
崔连山刚进城不久就被王金鳞碰到,王金鳞一听是宗门弟子,当场开了大价钱邀请他出手一次,崔连山也不觉得这钱有什么难赚,于是痛快应下。
“我就是随便说说,老弟何必当真?”崔连山佯装不悦,“再说我那秋妹也不会答应。”
王金鳞满脸赔笑:“我懂的。崔兄这边请。”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里。
陈府。
却说陈静年好不容易敲开了陈府的门,又送了十数灵石过去,终于让老家丁让开了路。
等兄妹二人见到二叔陈曦云,他们家老小陈硕也在,正和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眉来眼去。
那姑娘也是黑袍打扮,衬得脸色越发白皙,但如果仔细看,那白皙更像是苍白,许是生了病的缘故。
“静年啊,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鬼王宗的冷秋冷姑娘。”
若不是有冷姑娘,陈曦云肯定不会出来见客。
陈昌那老东西惯会拿腔拿调,硬是用一个庶出的闺女吊着自家老小的胃口,害他三天两头病上一场,真让人又恨又心疼。
这下好了,自家老小知道争气,直接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宗门女弟子,看你这老东西还怎么说!
陈曦云发了话,冷秋过来和陈静年兄妹见礼,让正在你侬我侬的陈硕给了老爹一个不耐烦的白眼。
“在下陈静年见过冷姑娘,这是舍妹诗韵。”陈静年不卑不亢见了礼。
陈诗韵也起身挽了万福,偷瞄了眼冷秋,只觉得这姑娘眉眼带笑,与名字不太相称。又去看陈硕,正好看到他对着二叔翻白眼,不由开始替冷姑娘担心起来。
那冷秋也笑着和二人见了礼,又坐去了陈硕那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陈静年坐回原位,看着桌上的冷茶冷碗,觉得再多说一句都是多余,便起身告辞。
“我爹说今年的新年快到了,差我前来给二叔请安。本来我备了礼物,可惜路上被贼人偷了,二叔请见谅,等晚辈以后再送过来,这就先告辞了。”
凳子都还没坐热,陈静年带着妹妹大步离开了陈府。
“求人终究不是办法。”
两人默默走出城东,去驿站里另租了匹快马,陈静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陈诗韵感到惊讶,“大哥,咱们不是有礼物吗?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不求二叔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呀?”
陈静年摇头,不想解释。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妹妹虽然伶俐懂事,总归年纪太小。
先不说这世上人情最难还清,就说那灵泉有限,短暂的输赢丝毫改变不了干涸的命运,真到了那天怎么办?那时除了眼睁睁看着陈家衰落,求谁能有用?
“妹妹,你拿着这些东西,出了城一直往南走,别回来了!”
陈静年把妹妹拉到一个僻静角落,从怀里翻出备下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大哥!”陈诗韵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嘴角打颤,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陈静年见那鬼王宗弟子绝不是正经路数,陈家这次说不定就大祸临头。
眼见妹妹哭泣,他像小时候那般怜爱的摸了摸妹妹头顶,“等你混出样再回来看看,哥哥就满足了。听话,快走快走!”把缰绳和储物袋一股脑塞进妹妹手中,连声催促。
陈诗韵收起储物袋,牵着缰绳一步三回头,最后上了马,甩起马鞭,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驾!”一骑绝尘。
她心里愤懑,出了城后把马鞭用力举起,又狠狠甩下,把快马抽得长嘶不已。
这畜生四蹄扬开,卷起一路风尘,须臾便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