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夜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破了卡洛斯狂热的泡沫。
他率先迈步，身体如鬼魅般融入那片悬浮的黑色水晶竞技场。
脚下传来一种奇特的触感，坚硬，冰冷，并且带着一股微弱的吸力。
卡洛斯紧随其后，他一踏上竞技场，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什么无形的东西，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陶醉。
“感受到了吗，索拉里斯？这是混沌的呼吸，是万变之主的恩赐！”
竞技场周围，熵蚀战帮的战士们屏息凝神。
博尔兹等人站在最前面，他们的表情混杂着紧张期待。
这不仅仅是一场首领之争，更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一战。
话音未落，卡洛斯猛地向前冲来。
他没有使用任何具体的灵能法术，而是将周遭逸散的混沌能量粗暴地拧成一股，对着夜瑠当头砸下。
这股力量蛮横，混乱，充满了不确定性。
夜瑠没有硬接。
就在那股能量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整个竞技场的重力方向毫无征兆地倒转。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扯。
卡洛斯猝不及防，身形一个趔趄，攻击也偏离了方向，那股混乱的能量轰击在空处，炸开一团五光十色的光斑。
他咒骂了一句，凭借动力甲的辅助系统强行稳住身形，此刻的他，双脚正“站”在无形的“天花板”上。
夜瑠却像是提前预知了这一切。
在重力变化的刹那，他只是轻轻一蹬，身体便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飘逸地调整了姿态，同样头下脚上地悬停在卡洛斯对面。
“小聪明！”卡洛斯咆哮着，再次扑来。
这一次，竞技场没有再改变重力，而是从黑水晶地面下，喷涌出数十道扭曲的能量触须。
这些触须像是活物，疯狂地抽向场中的两人。
卡洛斯大笑着，任由那些触须抽打在自己身上。
每被击中一次，他身上的混沌灵光就强盛一分，仿佛在吸收这些能量。
“这就是主赐予我的力量！在这儿，我就是神！”
夜瑠则在触须的缝隙间辗转腾挪。
他没有去吸收，也没有去对抗。
他的双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无数细微的数据流正在飞速闪动。
他在解析，在编译。
编译这个竞技场的规则。
编译卡洛斯身上那股越来越强的混沌能量的构成。
“躲？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卡洛斯已经完全沉浸在力量的快感中，他一拳挥出，一道纯粹的灵能冲击波破开触须的阻拦，直取夜瑠。
夜瑠避无可避。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前。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被轰飞的时候，一件让所有人，包括卡洛斯和天穹之上某个看戏的意志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夜瑠的掌心，浮现出的不是混沌的符文，而是一个由无数精密线条构成、散发着纯白光辉的秩序法阵。
那道狂暴的灵能冲击波撞上法阵，没有爆炸，没有湮灭，而是像水流汇入大海，瞬间被分解吸收重构。
夜瑠的身体轻轻一震，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悸动。
那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渴望，是虚空之心的饥渴。
在奸奇剥离了他的系统后，他以为那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
但现在，当他主动用秩序之力去解析编译混沌时，那个熟悉的框架，以一种更加本质且与他灵魂融为一体的方式，重新苏醒了。
【万象汲取系统（虚空饥渴形态）…已激活】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形态发生不可逆转变…正在与虚空之心深度融合…】
【新能力法则编译已覆盖原有功能…】
脑海中没有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只有一段段信息如同本能般涌现。
它不再是一个外挂，它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卡洛斯愣住了，他从夜瑠的掌心感受到了一种让他极度不适，甚至感到恐惧的气息。
“是你的终点。”夜瑠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非人的质感。
他反手一推，一道更加凝练纯粹的能量，从掌心喷薄而出。
那能量的底色是混沌的斑斓，核心却是秩序的纯白。
卡洛斯仓促间架起双臂抵挡。
“轰——！”
这一次，他没能再吸收能量。
那股秩序混沌矛盾结合的力量，直接撕开了他的灵能护盾，将他整个人轰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竞技场的尖刺围栏上。
“不可能…不可能！”卡洛斯咳出一口泛着蓝色光芒的血，他挣扎着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疯狂，“我是被主选中的！你这个次品！你这个异类！”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抽取竞技场的能量，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旋涡。
整个营地都开始震动，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臭氧味。
夜瑠静静地看着他。
“谢谢你的能量。”
夜瑠张开双臂，这一次，他不再躲闪。
虚空之心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整个竞技场，连同卡洛斯疯狂抽取的能量，都成了他的食粮。
万象汲取！
无数的能量洪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涌入夜瑠的身体。
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那些原本应该狂暴无比的混沌能量，在靠近他身体的一瞬间，就变得温顺无比，被他尽数吞下。
“不！住手！那是我的！”卡洛斯惊恐地发现，自己和竞技场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
他辛辛苦苦抽来的力量，正以百倍的速度流向对方。
此消彼长之下，胜负已无悬念。
夜瑠的身影一闪，出现在已经虚弱不堪的卡洛斯面前。
他伸出右手，五指扣住了卡洛斯的头盔。
“饶…饶命…”卡洛斯的动力甲里传来含混不清的求饶声。
“太迟了。”
夜瑠的手指发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卡洛斯的头盔被他硬生生捏碎。
露出来的是一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
下一秒，黑色的能量从夜瑠的指尖涌出，如同活物般钻进了卡洛斯的七窍。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营地。
这不是单纯的杀戮。
这是吞噬。
卡洛斯一生的记忆、他的力量、他的野心、他的恐惧、他对奸奇的信仰…所有的一切，都被夜瑠强行拖拽出来，灌入自己的灵魂。
一股庞杂混乱的信息洪流冲击着夜瑠的意识。
他看到了卡洛斯如何从一个帝国星际战士堕落，看到了他为了力量献祭自己的战友，看到了他对权力的渴望和对失败的恐惧。
这些负面情绪如同岩浆，灼烧着他的精神。
这感觉，非常糟糕。
但夜瑠的意志坚如磐石。
虚空之心高速旋转，将这些驳杂的精神垃圾一一粉碎过滤提纯。
就在这个过程中，他触碰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碎片。
那不是卡洛斯的记忆，而是一枚深刻在他灵魂之中的印记。
当夜瑠的意识触碰到它时，一幅幅模糊而宏大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燃烧的普罗斯佩罗…一只巨大的独眼在星空中流下血泪…黄金的王座上，一具枯骨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热…无数条命运之线交织，而其中几条最粗壮的线，都若有若无地指向自己。
这是…奸奇通过卡洛斯留下的命运印记？
不等他细想，吞噬已经完成。
卡洛斯的身体化作飞灰，连同他那一身华丽的动力甲，都分解成了最纯粹的能量，被夜瑠吸收殆尽。
竞技场上，只剩下夜瑠一人静静地站着。
那诡异的蓝色光芒和竞技场一同消散，夜瑠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稳稳地站在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
所有的混沌星际战士都看着他，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敬畏与恐惧。
“扑通。”
博尔兹第一个单膝跪地，将头深深地埋下。
“恭迎新的熵蚀之主！”
“恭迎熵蚀之主！”
山呼海啸般的效忠声响起，所有战士都跪了下去。
他们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承认了新的统治者。
夜瑠扫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杀戮机器，一股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赢了，他成了这个战帮的主人。
就在这时，那令人熟悉的，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再次在天空响起。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变数吞噬了变数，诞生出了一个更大的变数。我喜欢这个结果。”
奸奇的意志降临了，但这一次，祂没有显化出符文印记，只是用声音表达着祂的欣赏。
“你的成长，超出了我的预期，小家伙。”
夜瑠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着血红色的天空。
“不过，我得提醒你，”奸奇的声音悠悠传来，“囚笼虽然束缚，但至少安全。王座看似自由，坐上去，或许比囚笼更危险。希望你能享受这份新的‘恩赐’。”
笑声渐远，那股无处不在的窥探感也随之消失。
夜瑠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博尔兹。
“博尔兹。”
“属下在！”博尔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统计战损，清点物资，重整编制。”夜瑠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报告。另外，把卡洛斯帐篷里所有东西，都给我搬过来。”
“遵命，我的…主人。”
夜瑠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向那顶属于熵蚀之主的，最大最华丽的营帐。
王座的诱惑？
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