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小浩?”
苏浩的身形刚刚转过垂花门,便是迎来一片惊奇的目光。
这个点正是工人们下班、院中老娘们开始做饭的时候,水管子处站满了等着打水、或者是等着洗菜的邻居们。
他们看到垂花门那里转过来了一个人,身穿蓝色工装、脚踩翻毛皮鞋,个头高大。手里拎着东西,肩头扛着一头大猪,还背着一只枪。
还以为是谁?
仔细一看,竟然是苏浩!
“哎呀,那猪?”
苏浩的风采还是让肩头的老母猪抢了过去,“这么大一头野猪?”众人一起疑问。
一双双目光如钢刀一般,齐齐地盯在了老母猪身上。
就仿佛能从上面割下一块肉来似的。
“咕咚!”
还有人马上吞起了口水。
“浩哥!”
终于,有一个少年跑出了人群,来到苏浩面前,“你从哪弄这么大一头猪?”伸手摸着坚硬的猪毛。
样子却像是后世女子撸猫一样。
满脸的享受。
竟然没有问苏浩怎么可能扛得起这么大一头猪?
这少年是西厢房梁家的三儿子梁囤——也算是苏浩的一个仰慕者。
“接一下啊!”
苏浩没好气地说着。
他本不想这么招摇,很想找一辆板车,将手里、肩头的东西给他直接拉到家门口。无奈四合院前有大门,中间有垂花门,都有三层石阶,就算是有板车,也拉不进来。
也只好自己扛着。
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得做个样子,于是看到粮囤,马上做出力气不济状,让粮囤赶快接手。
“哎,好勒!”
粮囤也是傻愣,一听苏浩这么说,双手扳住两只猪腿,就去接苏浩肩头的老母猪。
苏浩一松肩,老母猪从肩头卸下,却是听到“咕咚、哎哟”声响起。
“闪了腰了。”
粮囤的声音传来。
但见老母猪落到了地上,粮囤也趴在了老母猪身上,在那里捂着腰叫着。
“咋的了?”
梁大妈一步跑了过来,急忙撩起粮囤的布褂去看粮囤的腰,“你说你,二虎子似的,也不看看这猪的份量,就去接。
你有那么大的劲儿吗?”
嘴里还埋怨着。
倒是没有去怪苏浩。
“我看看?”
苏浩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蹲下身,“还真闪了腰了。”嘴里说着,一双大手伸出,在粮囤的腰间捋着。
粮囤也只是肌肉拉伤,腰椎没事。
苏浩暗中运用分筋错骨手法,很快地粮囤就不叫唤了。
腰间倒是出现了一块淤青。
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走路得扶着腰,估计他得消停几天。
“小浩,这猪你打的?”
这时候,众邻居已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苏浩。对于粮囤的腰伤,却是不闻不问,没人对粮囤去表达关心。
“嗯,我进山打的。”
苏浩也没有隐瞒。
“小兔崽子!”
一声咆哮从人群后响起,苏浩妈分开众人,一步冲到了苏浩的面前,“跟我说你去押车,你却是偷偷的进山打野猪去了。
你作死啊!”
抬手就像苏浩的脑袋打去。
“哎哎,小浩妈,这怎么说话儿呢?”
众人纷纷抬手,拦住了刘慧婉打下的巴掌,“孩子这不没事儿吗?还给你扛回来了一头大野猪。
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
这时候他们得拦着,给苏浩留个好印象。没见苏浩扛回来一头大野猪吗?苏浩一高兴,说不准就给他们每人割上一块,他们家今儿晚可就有肉吃了。
“妈,我爷爷同意的。”
苏浩也不含糊,立刻把背上的加兰德往刘慧婉面前一递,“你看看,我爷爷的枪。”
“你……”
刘慧婉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浩走前儿的晚上,说是自己找到工作了,一天一块钱工资,五毛钱补助。说得天花乱坠的,那一脸的真诚样,都让她感动不已。
一个不到16岁的孩子,就去押车跑长途,风餐露宿的,那得多不易啊!
也恨自己没能耐,没法子给苏浩找一个好工作。
怕他饿着了,她连夜给苏浩烙饼、炒菜,让他拿着路上吃。
苏浩走后,又是担心受怕。
这年月路上不太平,苏浩压着一车货,别碰上劫车的。被抢了到不算啥,人要是没了,她可咋活?
这人越担心便是越往不好处想,弄得一连几夜都睡不好觉。
可谁想到,这小犊子竟然忽悠她,偷偷地去了刘家庄,进山打猎去了。
刘慧婉也是刘家庄长大的,知道山里的凶险。听说她一个堂哥,就前几天刚被野猪给拱死,尸体都祸祸了。
你说这小瘪犊子怎么就这么胆大呢?
可一看到苏浩手里的加兰德,有气也不敢撒了。
那枪是老爷子的,她自然认识。
老爷子都同意了,她就算是有意见,那也是白搭。
“就这一次,下次再去,打断你的狗腿!”
悻悻地骂了一句,“这哪来的?”又是一指地上的车厘子和“淡水带鱼”,“车厘子是路上买的,那鱼是寒龙潭里钓的。”
苏浩半真半假地回答。
“哎呀,苏浩妈,你就别训孩子了。”
“是啊,这么大的一头大野猪都给你扛回来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我家三宝要是有这本事,我得当佛爷每天供着!”
“这猪得有200多斤吧?做成腊肉,够你家吃一夏天的。”
“天天有肉吃,不得美出你鼻涕泡来,还要打孩子?你是活在福中不知福啊!”
众人一起纷纷指责刘慧婉。
弄得刘慧婉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解释不是,不解释更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嘿嘿,犯众怒了吧?别跟扛着肉的人叽歪,不知道吗?”
苏浩听着老妈被众人刺儿打,幸灾乐祸地想着。
“这鱼咋这么大?”
终于是有人又把目光投在了地上的那条“淡水带鱼”身上,“快1米长了,这么宽,这得二三十斤重吧?”
又是蹲下,伸出手来捏了捏,“瓷实!这可都是肉啊,没一根毛刺,小孩子也可以吃。
带鱼是海鱼。
这要是用油一炸,喷香!
好吃,我可是有年地儿没吃了。
哎呀不说了,我都流口水了,瞧我这没出息样儿!”
“你们快来看这樱桃。”
又有人高喊。
系统赠送苏浩这箱车厘子时,本来是封着箱口的。这不是那天晚上,苏浩没水了,就着车厘子吃烙饼吗?
箱口也就打开了。
“这可不像是咱门头沟的樱桃。”
众人的目光又是围着那箱车厘子看着,“咱门头沟的樱桃,个头儿没这么大。而且不是黄色的,就是红色的。
这咋还是黑紫色的?
没吃过。
看着就倍儿甜!”
门头沟,是我国北方主要的樱桃生产地。
“妈,我想吃肉,想吃鱼肉、想吃野猪肉,还想吃樱桃。”
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一根手指头含在嘴里,嘴角留着哈喇子、含糊不清地说着。
还一个劲儿地扯动她妈的衣角。
“啪!”
一巴掌打在了小女孩的脑袋上,“没出息!”是小女孩的妈,后院住着的李婶。
那孩子是她的小闺女兰兰。
“哇!”
许是这一巴掌打得重了点,兰兰哭了出来,“妈,我不吃了,别打我。”抱着李婶的大腿说着。
“李嫂,别打孩子啊。”
刘慧婉上前摸了摸兰兰的小脑袋,回身就从纸箱里抓了一把,塞进了兰兰小手里,剩下的又都塞进了她的兜里,“吃吧,小兰兰。”
“这可不行。”
李婶连忙拦着刘慧婉,“不能惯她这毛病!女孩子家家的,看到别人有好吃的就想要,那会让人笑话的。
长大了都没法嫁人!”
说着,就要去掏小兰兰的兜,要把车厘子还给刘慧婉。
“没事,是我给兰兰的。”
苏浩拦住了李婶。
“哎呀李嫂,小孩子吃几个樱桃算什么?”
刘慧婉也说着,“再拿点,给小虎、二蛋子他们一人一把。”又是弯腰,亲自抓起了一大把的车厘子,转身又分给了周围的几个小孩子。
搞得周围的大人都很是不好意思。
这个时代教育孩子,主要以谦让为主,大的谦让小的,男孩谦让女孩,青壮谦让老人……这是种花家的传统。
如果是发现哪家孩子不懂谦让,众人说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
会说这家“门风”不行,或者是“没家教”!
“小浩,这猪我们帮你抬家去。”
于是纷纷搭手,来帮苏浩。
“别介。”
苏浩拦住了众人,“这头猪得有300多斤,我家也吃不了,给大家每家分点,让家里的孩子解解馋。”
苏浩说着,便是从挎包里拿出了那把Ka-bar 1214军用匕首。
直接给众邻居分肉。
“这多不好意思?”
“小浩,我们给钱,按多少钱一斤?”
众人又是纷纷说着。
“给啥钱?山里打来的,也没什么成本,就当给家里的孩子解解馋了。”
苏浩则是手中匕首一挥,说着。
他之所以给自己留下一头老母猪,那就是要分给众邻居的。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13号四合院的邻居都和他家相处得不错。尤其是对面的梁家,虽然自己家也不够吃,但在他家没粮食的时候,还是经常地借给他家。
还有前院的秦爷爷,那是哄着苏小婷长大的。
苏浩是个讲究人,自不会吃独食。
更主要的,是这年月大家都馋肉,自己这次带回来的野猪不少,“空间蛋”中还有3头黄毛子。
天天吃肉,别人闻味,那会遭人嫉恨的。
院中,虽说大家相处得不错,但那是大家都一个生活水平。
甚至是他家还不如别家。
如果自己家一下子突出了,天天吃肉,那就会被孤立起来。东跨院的范家,不就是那样吗?
人心就是这样,不患贫而患不均。
深知人情世故的苏浩,可不想把自己弄成范家那样。
“太大,小点就行。”
苏浩把一块足足有四五斤的肉递到了秦爷爷手里。秦爷爷没有接,而是推搡着,非让苏浩再割下来一些。
“我一人,牙也松动了,就是吃个味,有点就行。”
“你家也留点,别都给我们分了。”
秦爷爷是这四合院的老住户,也是个东北人,鬼子投降那年来的四九城,今天已经有六十多了。
不过,除了牙不太好,身体很好。走路“噔噔”的,还拉洋车呢。
他独自一人住在前院的一间倒座房里。
不过,应该是来四九城年地儿多了的缘故,东北口音已经不重。
也就是苏浩这种从小跟老爷子长大的,才能听得出来。
小时候,苏浩妈上班的时候,苏浩上学看不了妹妹,就把小妹苏小婷交给秦爷爷看着。
秦爷爷很喜欢苏小婷。
苏小婷这大年龄了,十三四了,有时候还是会坐在秦爷爷的洋车上,让秦爷爷拉着走几圈。
秦爷爷撅着胡子乐呵呵地拉,苏小婷在洋车上美美地笑。
只是直到现在,苏浩也不知道秦爷爷叫什么。
但他却是知道,看那身子骨,秦爷爷应该也打过猎。他家里的墙上,就挂着一只步枪。还是大毛子早期的莫辛·甘纳。
秦爷爷管它叫“水连珠”。
说这枪一打,“当当”的,跟水珠儿落地一样清脆。
“那这么的。”
苏浩给秦爷爷换了一块不到两斤的肉,又是把猪内脏中的肝、肺、大肠,割下了一些,放到了秦爷爷打水的盆中。
“这软乎!”
众人也纷纷说着,“您老吃着,肯定不塞牙。”
这头猪,苏浩本来就是打算分给众邻居的,所以也就在寒龙潭边开了膛,把肠胃里的赃物早就弄了出来。
虽还有一些遗留,但也不多。
这年月,肝、肺、肠胃这些内脏,那也都是好东西。
比肉解馋。
“成!”
秦爷爷点点头,“一会儿我给卤了,你一家来我这儿吃。”也没客气,端着苏浩给他的肉,就往前院走。
“不了,秦爷爷,你自个儿吃吧。”
苏浩在后面高声喊着。
“这孩子!”
秦爷爷边走边说,“嗯?”忽地又站住了,目光看向了一个人。
这人个头不高,头戴礼帽,身上穿着青色的丝绸大褂,脚踩黑色皮鞋,三四十年代的打扮。走路头低的较低的缘故,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的牛皮公文包。
那人走进垂花门,对于苏浩这里热热闹闹的情景看也没看,视而不见一般,便是匆匆从众人的身边走过。
直奔后院去了。
“这人怪哈,走路跟鬼似的,悄莫言儿的,连声儿也没有。”
有人说着。
“这人是谁?”
苏浩也不禁用手中的匕首一指,问着。
而那边的秦爷爷,不由自主地则是跟了几步,双眼盯着那人的后背,目露疑惑。
“哦,新搬来的。还有一老太太,娘俩。就住后院靠西的那两间正房。”
有人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