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在盐池这边调研了足足一个星期,跟着盐工一起,取卤水,淋卤,换池,打板结晶,收盐的全过程。
顶着咸风烈日,刘禅仔细分析每一个环节的堵点,相应的改良方式,自然就了然于胸。
河东解县盐池有近千人盐工,年产万斛盐,听起来很多,按照一斛盐173汉斤计算,
这个近千人的大型盐池,一年不过产出了两百万斤盐,平均每人身上,一年才两千斤(汉斤大概两百五十克)。
这点产量,如果不是靠着垄断性经营,加上五到十倍的利润,根本就经营不下去。
果然只要是垄断的东西,就没有去改进生产力的动力。
现有常见的制盐方式,无非三种,煮卤,晒卤,枯水季节直接挖天然结晶的盐三种。
煮卤什么时候都可以生产,不过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
这个时代的木柴,无论是砍伐,还是运输,人力都占了绝大部分成本。
晒卤是得到后世验证,最经济高效的方式,只要建设足够多的盐田,成本可以摊薄到几乎不计。
制约晒卤规模的,就是抽取卤水了。
不仅是从盐池中抽水,一级一级晾晒的盐池的卤水,都需要转移到下一级,这个过程比较费时费力。
这个制约解县晒盐的因素,在蜀地早就不是问题了。
不论是手压井,还是蒸汽机带动的抽水机,都可以将这个耗时耗力的工序效率提升百倍!
刘禅已经通过河套等地兵站,让汉中等地运送蒸汽拖拉机过来,挂载车斗可以运盐,挂载抽水机可以抽卤水。
现在解县已经开始建设大规模多级晾晒盐田了,就等蒸汽动力到达,产能马上可以爆发性增长。
制约食盐生产运输的另外一个瓶颈就是容器了,
很难想象,这个麻布衣服都需要小心呵护的时代,别说塑料袋编织袋这些近代包装产物,
就连麻袋布袋,都是绝对的奢侈品。
在纺织材料没有化纤加持的情况下,刘禅也不能凭空变出袋子来。
不过他有足够的钢铁啊!
冲压铁板做成盒子,盐田里架设轨道,可以将盐的转运存储难度大大降低,锈蚀就锈蚀,铁盒再怎么也比竹木盒子耐用。
随着钢铁产能的增加,一些薄铁冲压成的日用品,本来就是下一阶段商队里会出现的商品。
找到问题,从前世的经验里找到解决办法,结合本土化改造,这就是刘禅最大的金手指。
因为,他有一个国家的经验可以照抄。
而河东解县盐池的改造,也可以用在辽东,渤海,东莱,琅琊等多地,生产出来的盐可以就近调配。
随着盐产量的增加,送盐宣讲小队,可以开始推行了。
……
常山郡国真定县桑林堡
五名甲胄外罩着袍子的汉军士卒,簇拥着一个常服老者来到这里。
得到禀告,桑林堡里正慌慌忙忙出来迎接:
“天兵至此,小老儿迎接怠慢了,还望恕罪。”
常服老者扶起里正,和蔼道:
“里正无需多礼,如今常山已重归大汉,作为大汉子民,有朝廷庇护,我等今日前来,是为百姓解惑。
不知可否方便将村里百姓召集起来?”
里正姓赵,早就知晓了并州,冀州,幽州等多地重归大汉版图的事。
幸好汉军仁义,攻伐州郡之时,对百姓秋毫无犯,
不仅如此,战后还派出小队到各个乡里,清剿溃兵盗匪,经历一番大战,常山不仅没有民生凋敝,反而平静许多。
因此桑林堡里正对汉军印象很好,听闻他们要进村宣讲,自然不会怠慢。
“众位天兵到来,是小老儿的荣幸,先去家中安坐,小老儿这就去杀鸡煮饭,招待各位。”
里正被常服老者拦住,示意身边士卒递过来一个袋子:
“怎敢劳烦老哥颇费,汉军中有制度,不得让百姓负担饭食,这是我们几人的口粮,烦请老哥帮忙烹煮,一起食用。
这里有肉有蛋,粟米数量充足,就别杀鸡了。如果有剩余,就当老哥的柴火钱。”
里正推辞不过,只好接过袋子,派一个村里的少年送回家,交代了一番,这才带着常服老者与其他汉军士卒进了村子。
村口大石碾旁,有一大片空地,这里大树成荫,村里聚集活动都在此处。
征询了汉军的意见,里正派人通知下去,很快,村子一百多户,都多多少少派人过来,围成一个半圆。
常服老者率先开口道:
“今日将父老召集一起,听我等宣讲大汉政策,每户可以分一两精盐。”
说着,旁边士卒展示了一下装盐的麻布口袋,以及几个一两的小竹筒。
围观百姓倒是听里长说过,只要来听宣讲政策,就给一两精盐,没想到汉军还真是说到做到。
那当初传唱的童谣里的那句“汉旗到,开仓廪,分田分盐活老幼”莫非不是虚言?
接着,常服老者笑着说道:
“当然,要等听完才能开始分盐,不然分完你们就跑光了,就没人听我说话了,对吧?”
村里百姓见到了盐,本来安心大半,此时听到常服老者的调侃,纷纷哄笑起来,无形中的隔阂倒是消弭不少。
常服老者示意大家坐下,开始给大家讲述大汉对于乡村以及百姓之间的政策。
恤孤令,恩幼令,五科劝学令虽然很好,众人总觉得离他们太远,这么好的政策,怎么可能轮到普通百姓?
倒是对于常服老者所说的土地政策,众人一下子来了兴趣,纷纷发问道:
“大汉朝廷朝廷真的肯分田地给我们?”
“田地税赋多少?”
“田地都归国有?只能耕种,不能售卖?”
“超出一人五十亩的田地,会收取三倍田税?”
常服老者面对这么多问题,只能双手下压,想要示意村民听他说,
不过效果并不好,村民听到感兴趣的问题,吵闹的如同菜市场一般。
“噤声!休要喧哗!”
肃立在旁边的汉军顿了顿长枪,高呼道。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准备听听这些问题到底怎么解答。
常服老者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大喝:
“什么狗屁分田免赋,不过是盯着我等世代积累的田产罢了!
如此强抢民田,就不怕官逼民反?
如此暴政,欺我赵家长枪不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