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气味尚未散尽的病房里,沈慕寒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楚梓言手背上的输液管。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在他脸上,将眼下的乌青衬得愈发浓重。警方昨夜带走顾淮舟时,他攥着对方西装领口,听见那人口中溢出的冷笑:“沈慕寒,你以为斩断藤蔓就能挖到根?”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助理发来的紧急邮件。沈慕寒点开加密文件,瞳孔猛地收缩——东南亚项目的原始合同扫描件里,赫然出现父亲沈正霆的签名。记忆突然闪回二十年前,母亲葬礼当天,父亲也是穿着同样笔挺的西装,面无表情地将他送去寄宿学校。
“在看什么?”楚梓言沙哑的声音惊得他几乎捏碎手机。她不知何时醒来,苍白的脸枕在枕头上,发梢凌乱地缠着心电监护仪的导线。沈慕寒迅速锁屏,俯身吻去她额间细汗:“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别骗我。”楚梓言抓住他袖口,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动,“顾淮舟背后的人,是不是和沈伯父有关?”她看着男人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码头那晚,顾淮舟曾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人,连亲生儿子都能献祭”。
沈慕寒起身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填满房间。他背对她站着,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当年地下酒吧的纵火案,警方结案报告里写着‘电路老化’。”他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框,“但我后来查到,负责检修的电工,三天前刚入职沈氏旗下的物业公司。”
楚梓言感觉浑身发冷。她挣扎着坐起,输液管牵扯得手背生疼:“所以你一直在查父亲?可他为什么...”
“因为利益。”沈慕寒突然转身,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绝望,“他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掩盖自己和境外势力勾结的证据。而我,还有你,不过是棋盘上随时能舍弃的棋子。”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那天我冲进火场找你,听见消防员说,火源是从董事长专用的保险柜开始蔓延的。”
病房陷入死寂,唯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楚梓言想起初见沈慕寒时,他眼底那层永远化不开的霜,此刻终于明白,那是被至亲背叛的伤痕。她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沈慕寒按住:“你干什么?”
“去找沈伯父。”她的眼神坚定,“既然他想让我们当棋子,那就将计就计。”她摸到沈慕寒口袋里的录音笔,“顾淮舟被抓前,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沈慕寒沉默良久,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1998年的财经头条上,年轻的沈正霆站在东南亚某港口,身旁站着戴着墨镜的神秘人。而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戴着和顾淮舟同款的袖扣。
“他们在走私军火。”楚梓言倒抽冷气,“所以顾淮舟才会对东南亚项目...”
“嘘——”沈慕寒突然捂住她的嘴。病房外传来皮鞋声,沉稳的节奏正是沈正霆的习惯。男人迅速将剪报塞进她枕头下,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冷硬的表情。
沈正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他扫过楚梓言苍白的脸,目光落在沈慕寒渗血的绷带:“为了个女人,连公司都不要了?”
“父亲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沈慕寒突然轻笑,“母亲临终前,是不是也想问你,为什么要把她的救命药卖给毒贩?”
空气瞬间凝固。沈正霆的瞳孔剧烈收缩,身后保镖已经摸向腰间。楚梓言悄悄按下录音笔,却见沈慕寒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火场留下的。
“当年你说我是家族的耻辱。”沈慕寒逼近父亲,“现在我倒要看看,当世人知道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才是最大的蛀虫时,谁才是真正的耻辱。”
沈正霆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楚梓言看清那是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她的经纪人正和某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交易。“想救你的小跟班?”沈正霆将手机扔在床上,“明天中午,带着所有证据,来沈氏老宅。”
门重重关上后,楚梓言浑身发抖。沈慕寒却将她搂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后颈:“别怕,这次换我当诱饵。”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以为捏住了我们的命脉,却不知道...”他低头咬住她的唇,“我的命,早就和你绑在一起了。”
而暗处,沈正霆坐在加长林肯里,将打火机凑近那张泛黄的剪报。火苗舔舐着纸张边缘,神秘人的脸渐渐化作灰烬,唯有角落的袖扣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