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蚺王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骨冠上的青光骤然明亮。它昂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嘶，声浪与笛音在空中交织，竟形成奇特的共鸣。
王一刀捂着生疼的胸口，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山道上，八道身影踏月而来。他们身着奇异的青色长袍，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暗纹流转，如同蛇鳞般闪烁。为首之人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青鳞，在月光下泛着与姬烨左臂如出一辙的冷光。
“这是......”王一刀瞪大眼睛。
来人渐近，终于能看清容貌。为首的竟是一名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她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青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几分凌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臂——从手腕到手肘，覆盖着细密的青鳞，在月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女子扫视战场，目光在玄甲卫遗落的兵甲上停留片刻。当她看到那些带着饕餮纹的玄铁碎片时，红唇微启，吐出一声冷哼：“又是天刑司。”
声音不大，却让王一刀莫名打了个寒颤。那语气中的厌恶与杀意，仿佛淬了毒的冰锥。
“带走。”女子一挥手，身后七人立即上前。其中四人抬起包裹姬烨的光茧，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等等！”王一刀急了。他强忍断骨之痛，一瘸一拐地冲上前，断魂刀横在胸前，“你们是谁？要把姬兄带去哪？”
女子这才正眼看他。那双杏眼微微眯起，瞳孔竟在月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与青蚺王如出一辙！她没回答王一刀，反而转头看向青蚺王，红唇轻启发出一串古怪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
青蚺王低吼一声，巨大的头颅点了点。
女子了然，重新打量王一刀。这次目光中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审视。她突然伸手，指尖在王一刀额头的白虎纹上轻轻一触——
“嗡！”
白虎纹骤然亮起金光，与女子指尖的青光相撞，迸出几点火星。王一刀只觉得额头一烫，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子已经收回手，淡淡道：“倒是有些庚金血脉。”
“你到底......”王一刀刚要追问，女子却突然皱眉。
“聒噪。”
玉手轻挥，一道青光闪过。王一刀只觉后颈一麻，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见女子对同伴吩咐：“把他也带上......”
后面的话消散在黑暗中。
夜风卷起沙尘，掩去了众人离去的足迹。青蚺王最后看了一眼西方，庞大的身躯缓缓游入黑暗。山谷重归寂静，只剩满地狼藉的战场，和那些渐渐褪去血色的玄铁碎片......
————
黑暗。
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姬烨的意识吞没。在这片混沌中，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被无形的暗流裹挟着，飘向记忆的深处。
第一个梦境碎片
温暖。
他仿佛被人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香。视线模糊中，他看到一张女人的脸——眉如远山，眸若秋水，此刻却布满泪痕。她的嘴唇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纱，怎么也听不清。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姬烨脸上。
是泪。
女人的泪。
她颤抖的手指轻抚过姬烨的脸颊，指尖冰凉，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姬烨想伸手抓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如此短小——这竟是他婴儿时的记忆！
当他想抓住那女人的手时。
“碰——”第一个画面碎开，
第二个画面来了
火光。
冲天的烈焰吞噬了雕梁画栋的宫殿，琉璃瓦在高温中炸裂，碎片如雨般坠落。身着黑甲的武士与另一群甲士在厮杀，刀光剑影间血肉横飞。
“保护皇上！”
一声怒吼穿透火海。姬烨看到一名浑身浴血的老者，手持青铜长剑，独战三名黑甲武士。他的左臂已经齐肩而断，却仍死守着一道宫门。
这是......皇宫？
第二个画面戛然而止。
第三个画面悠悠飘来。
颠簸。
他被一个中年人紧紧抱在怀中，在漆黑的密道中狂奔。那人的胸膛宽厚，心跳声如擂鼓，震得姬烨耳膜生疼。
“别怕......”
低沉的声音有些熟悉。姬烨努力抬头，想看清对方的脸，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那坚毅的下巴，那紧抿的嘴唇，依稀与养父姬文博有七分相似。
当他想看的更清的时候。第四个画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
绝对的黑暗。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癫狂的大笑，歇斯底里的嘶吼，刀剑入肉的闷响......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穿透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耳中：
“烨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声音......
是第一个碎片中那个流泪的女人？
“啊——！”
姬烨猛地坐起，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身处一个陌生的石室中。
石壁上镶嵌着发光的青玉，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蛇腥？
“醒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角落传来。
姬烨循声望去，见石室角落立着一名女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眉如墨画，眸若寒潭，一袭青鳞纹长袍松松罩在身上，腰间束着一条活蛇般的玉带。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臂——自手腕至肘部覆满细密青鳞，在壁灯下流转着珍珠光泽。
“我在哪？”姬烨开口，却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女子没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桌上的陶壶自己飘起来，倒了杯琥珀色的液体飞到他面前。姬烨注意到一个细节——杯子悬停在空中时，里面的水竟然纹丝不动，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喉咙的灼烧感刚缓解，第二杯已经递了过来。这次他看清杯底沉着几粒红色的小种子，遇水就绽开成莲花形状。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开口问他。
“姬烨。”他哑声答完自己名字，突然发现女子瞳孔在暗处收缩成细线——与青蚺王如出一辙。
“我的同伴在哪里？就是那个胖子。”姬烨问了第二个问题。
“他没事，也在这里，你很快就会见到他。”女子看姬烨有点着急，先让他安心。
姬烨听到王一刀没事，不由身体放松下来。
“你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么？”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见姬烨摇头，女子回答姬烨的第一个问题，“你的问题，在这里都会得到答案。”
她起身走向石屋门口：“你先在这里等着。”
她离开时，石门打开了一条缝。借着那道缝隙透进来的光，姬烨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青鳞比之前更明显了，而且体内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快速修复着他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