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收敛了一身松垮懒散的姿态，伸手接了过来。她看着这张粉红的卡纸，愣是不敢打开。
她连这是女生送的还是男生送的都猜不出来。
自从她待在一高两个月，算是彻底融入后情书就没停过，有的是塞在她桌凳里，有时她趴着睡觉一觉醒来就有了，还有的甚至是在校园路上拦下亲手递给她的。
江渺就想不明白了，她天天装的要死还一直一副天龙人的高傲姿态，怎么还有人会想给她递情书，男女比例居然还差不多。
简直就无法理解。
她眼神盯着这份情书，不解疑惑困扰轮番变换，最后她把它轻轻放在了书桌里，里面已经被她整理了两摞了。
关叙月告诉她需要处理一下这些情书，她没动心思就不要轻易接受，但太直白的拒绝又太伤人，轻巧放下就可以了。
她当时还顺嘴问了江渺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江渺想了想，为了给自己日后谈恋爱的剧情铺垫就谨慎了一点。
她说顺其自然就行，说不准呢。
“你还真受欢迎。”
顾明楼杏目流转，听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看着江渺，她侧坐在椅子上，手臂挂在椅背上，耳边几缕发丝掉落，显得冷清又柔韧。
“哈哈。”江渺干笑两声，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她示意程余离班去买东西，临走前她回眸看了顾明楼一眼。
“顾明楼，你脸色这么差？”江渺瞥了眼，微微皱眉。
“夏天感冒？”
闻言顾明楼顿了一瞬，曦光下她的脸色的确过于苍白了，红唇没了血色，摇摇欲坠多了几分弱柳扶风之姿，配合着她韵味悠长的书卷气息，令江渺忍不住想起自己曾开玩笑模仿的宝黛初识。
她这副样子，便让江渺觉得和书中的林妹妹并无二致。
“我...”顾明楼目光掠过江渺，欲言又止，“没事没事。”
江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又看了一眼顾明楼才离开，程余站在班外正等着她。
来到学校里的小超市，程余站在江渺身后抱臂看着她的背影，“你担心她？”
江渺去够顶层饮料的手指微顿，她拿着饮料没回话。
“顾明楼有慢性支气管炎，相处久的同学都知道，她家里治了好久，还是见风就犯。”
程余伸手拿了两瓶江渺平日喜欢喝的饮料，朝她解释，又指着超市外，“医务室在外面，去吗？”
他眉宇俊美锐利，神色平静，静静等着江渺的反应。
这的确是顾明楼的老毛病了，二班是原班人马，都有所耳闻，也就插班生江渺不知道。
她这病不好治，缠绵其身已久，班内人有心无力，只能日常里尽量帮她。
“难怪去年冬天温度不是很低，她还经常咳嗽，一直带着围巾。”
她还以为是顾明楼身体和她一样太弱，因为虚才容易感冒发烧，那时候江渺还冷着脸给过顾明楼几包滋养身体的中药。
主要是妹子看起来太不舒服了，顾明楼帮了她一学期，江渺再怎么不近人情肆意妄为，好歹也是有点良心的。
彼时顾明楼接过，杏目盯着她，没告诉她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多拿了瓶温热的蜂蜜水，拉着程余去了医务室开了几包药才回了教室。
“顾明楼，给你。”她站在顾明楼桌子旁，伸手碰了碰埋在桌子上环臂假寐的人。
顾明楼抬起脸，苍白的脸色染上红晕，她咳嗽几声，瞧着像是发烧。
伸在顾明楼面前的手和她的脸一样苍白，上面泛着浅青血管，稍微一用力就凸了起来。
少年的眉眼依旧冷冽疏淡，但把药袋搁在桌子上的动作又格外轻柔，羽睫覆盖了层阴影，顾明楼趴在自己的臂膀上抬头看他，这仰视的角度还是看不清江渺眸中的情绪波动。
她轻轻浅浅的笑了声，就着趴着的姿势支起胳膊，和江渺还未抽走的手一起捻在药袋上，江渺离得她很近，顺着药袋的方向，她恍惚间好似嗅到了一抹熟悉的中药味。
见顾明楼没有拒绝，江渺又拿出瓶蜂蜜水，“你要是吃的话，不如趁早，这个也给你，冲冲苦味。”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特意放在较里的位置，旁人看不清楚这是什么。
“晚上有空就一起去竞赛班。”
江渺走回自己位置时，侧脸回眸，光线倾洒在她半张面孔上，墨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一如既往的不耐和清冷，衬得这好心的举动也像少年随性之举。
可正因为这冷冽的面容，让顾明楼迟迟反应不过来，她想起帮别人转交的情书，那封粉红的信笺，里面写满了少男少女隐秘的心事。
江渺举止矛盾，凝重又随便的接过，他一点也不会处理这种东西，懵懂稚嫩，看得顾明楼心中莫名的郁闷都消散开。
她慢慢拧开那瓶蜂蜜水，甜滋滋但喝多就会很腻，江渺带给她的药她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顾明楼吃了太多次了，知道这些东西对她效果不大。
她没有吃，把药袋收了起来。
江渺给她的药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需要煎的还是需要干咽的，都是苦的。
但药本来就是苦的，不是因为是江渺给的才苦。
顾明楼又喝了口这瓶蜂蜜水，温热暖意的瓶身上好似还残余着少年的温度，透过皮肉扎入她的感受中。
甜腻的滋味顺着喉管流入体内，仿佛躁动难受的喉咙也被安慰抚平了，心理作用下，它似乎比她曾经吃的所有药都有效。
她托着腮神思游荡，想得不太分明，但顾明楼悄无声息的又笑了，像罩了一层江南烟雨，朦胧温婉。
江渺给她的药其实不是这种尝在嘴里苦涩难咽的，他给的是甜的，太过甜蜜腻歪，是如蜂蜜一般的味道。
“你去给啊，程余你犹豫什么呢？”
后座的江渺对顾明楼的心绪变化一无所知，她此刻正在怂恿程余送礼。
开玩笑，这瓶饮料可是她绞尽脑汁，扒着和季见青的相处场景一点点推测得出的答案，绝对是他喜欢的。
她决不允许程余无动于衷，浪费她大量的心血！
“哦，我抽个时间再去。”程余握着笔眉峰凌厉，慢吞吞抬眼问她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的？”
这是在......质问她？
江渺大惊失色，难道程余因为这个看她不爽了吗？
她眼睛转了一圈，“我和季见青之前就是朋友，当然知道他喜欢什么。”
江渺想极力撇开她和季见青的关系，但是她又想让程余知道她还是靠谱的，矛盾的想法混杂在一起，她说的话异常迅速。
“关系好，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怎么熟了。”
“行了，我只负责帮你出主意，怎么做我管不着，我要写题了，你自己犹豫去吧。”
晚上竞赛班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她懒得掺和这些事，不如多刷刷题。
江渺歇了心思，掏出来资料准备一心一意的做题，她翻开资料，像是想起什么，不忘对着程余说话。
“对了程余，你写的作业顺便帮我交了，罚抄给我就行，我去给老张。”
“行。”
程余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从桌兜里拿出作业纸，罚抄纯体力活，他早就写完了。
下课后江渺去办公室交罚抄，他坐在椅子上拿着那瓶饮料看，转了两圈程余就把它塞进自己的包里。
这是江渺帮他挑的，他们一起买的，与季见青无关。
况且，这瓶饮料就算不是他喜欢的，他不喝，那也是他的。
“你去给了？”
回来的江渺看着已经没有饮料的影子了，随口问他。
程余侧过身子让他进去，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表达的意思是去了还是没去。
江渺就当是去了，她拿着老张给她的一些竞赛班的资料，一边看一边聊天。
“两节公共课，两节专业课，我和顾明楼一起去就从公共课开始上了，你是一样还是只听专业课？”
她选的当然是数学，顾明楼选的生物，程余是物理，而叶望舟是化学，这么一看他们专业课都是岔开的，不在同一个教室。
不知道季见青选的什么，他各科都挺均衡的，估计会和程余一样是物理。
公共课大家学的都一样，老师会稍微多讲点，但一些学生甚至都不会去，竞赛班的重点在专业课，不同学科的学生得去系统学习，再争夺那些名额。
“都行，我和你一起去。”
他看着江渺，余光瞥见前方顾明楼的身影，又重新纠正说了一遍。
“和你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