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太过刺眼，穿透窗户猛烈倾洒在所有人身上，头顶的电风扇吱呀旋转，吹来燥热的风。
江渺急得额角冒汗，她之前刚睡醒，如今又反复无常的趴下坐起，原本柔顺贴着的黑发也凌乱起来。
夏末冗长，热意像是要燃烧起来卷了人的心肺，令人连吐气都是炙热的。她紧皱的眉眼带着不耐，黑色碎发洇湿贴在眉骨处，凌凌的黑眸夹杂了冬末白雪一样的清冷和漠然。
江渺穿着白衣黑裤，极尽简约的风格。如今她心中急切，执笔的力道带着不自知的用力，白皙孱弱的指节握出青白之色，倒像简约山水画中一抹青意。
这玉面上羽睫轻颤，清绝的五官好似春日烂漫盛放的桃花般惹人瞩目，胭脂色的唇瓣微抿，耀目的阳光描摹勾勒出光晕。可偏偏这人周身又带着冷漠的疏离，生生衬出高山冰雪般的清冽。
他人看着，竟也觉得这如玉如雪般的人能压的住夏日肆意的灼热，让人从心底尝了凉，如至幽谷清潭。
程余写完了试卷早早便开始发呆，却不想自己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目不转睛看着身边的少年了。
烈烈热意不知何时平静下来，程余眉目深邃，眼神锐利，面无表情时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写满了张扬肆意，别人瞧上一眼就顿觉压迫感丛生。
短袖的袖口绷在他的上臂，肌肉线条流畅，程余收起支撑头的单臂，微微扭头把江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身高优势让他轻而易举就可以看见少年卷子上的空白。
对方的动作意图一目了然，程余忽的勾勾嘴角，觉得这琉璃般的人实在太过显眼了。
对面被他偷看答案的少女已经偷偷摊开了卷子，敞开的卷面大刺刺让人看得清楚，她侧脸别过泛起薄红，不知是热得还是别的原因。
他屈在桌下的大长腿换了个方向，程余散漫的伸出手臂，节骨分明的手指叩在桌面上，不算大的声响惹得少年回头，眸光冷淡的看向他。
墨色的眼睛生在色若桃李的面容上，燥热的风吹来，碎发清扬，他从他的眼里看清了自己。
程余的呼吸倏地有些乱了。
江渺有点奇怪，她明明就听见了右边的帅哥敲了敲桌面，怎么扭过头对方就光是看着她一动也不动跟傻了似的。
别是看见了她想作弊在警告她吧？
她心里悲愤，想她曾经也是一枪一刀弄死虫帝的人物，如今却败在这小小的试卷下。
江渺看了帅哥几秒，准备再次扭头去试图偷看左边妹子的试卷。
她刚刚已经看到了！妹子好像在思考别的题目别过了脸，那卷子就放在桌子上！！
此时不抄更待何时！
前方的时钟显示着时间，距离考试结束只剩十五分钟了，大部分学生都搁了笔，翻着试卷检查。
只抄个选择题，她很快的！
江渺身体快过脑子，头已经扭了大半，但电光火石间她忽然看见帅哥朝向她的嘴唇张了张，无声的说些什么，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动，比出了个手势。
霎时她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紧迫的时间让江渺忘了她曾经猜测帅哥和她一样是个学渣，现在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顺便也做出了个感激涕零的表情。
少年眉宇如被抚平般舒展开来，这次他抹了不耐带上几分凌然的期待，陡然亮起了双眼像是藏了星星，眼尾上挑带着感激，打破了这般疏离冷冽的外表，好似枝头桃花颜色如绯，活色生香，叫人觉得晃眼。
程余堪堪伸出的手指微顿，他觉得这人面容生的太轻挑惑人了，可摆出的姿态却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矛盾杂糅的气质让人激不起别的心思，便只独独远观着。
这道浅显的心思一闪即逝，他垂眸不再乱想，照着自己的答案伸着手指一一示意。
卧槽大好人啊！！
江渺感动死了，手下动作飞快，把帅哥给的选择题答案填到自己的试卷上。
她的确抄的飞快，眼瞅着还剩点时间，江渺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在试卷上胡言乱语，按照自己的理解，她把能联系感悟到的东西都填上了，手速惊人把除了空着的作文都填的满满当当。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江渺欣慰的看了一眼好歹算写满的卷子，想着毕竟都是字，老师说不定会给她几点可怜分，到时候加上选择题的分数，她也不至于挂零。
最中间的一列学生的试卷是旁边的学生帮忙收的，江渺还在思考要给左边还是右边，就看见右边的帅哥已经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形遮了大半阳光，光线从他后背溢出，软化了大半他面容带着的攻击性。
熙阳浓烈落在他身上柔和了几分，帅哥朝她伸出手，他背后的窗口探着一枝青翠的枝桠，配合着他此刻的模样，竟生出些许鲜活的旖旎温柔来。
江渺下意识把卷子交到他手中，两只截然不同的手隔着试卷拿在两边，程余陡然从这俯视的角度看出了山巅青松与谷底寒潭的对比，四周嘈杂的声响此刻倒像是衬托，让他们突兀的从人群中脱离。
可以，非常不错，大好人的颜值是真的高。
她收回手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交完卷子上午场也就考完了，这是高二的入学考试，她考完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等下午场了。
由于是第一次考，季见青说考完让她在校门稍微等他一会，让他问些问题，看看江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她估摸着季见青考得快，脚程也迅速，江渺觉得她一个小小的背景板角色不能让主角干站着等她大半天，咖位差距太大了，她还是去的快点吧。
不过除了笔她好像真的没啥要收拾的了，江渺想了想，顺便把帅哥和她一样只剩笔的桌面也收拾了。
她拿着两支笔匆匆顺着空隙钻出，想把笔还给对方顺便小声道谢，毕竟人家确实帮了她忙。
讲台上给她抄答案的帅哥刚好放下试卷，江渺走到走廊尽头，教室门敞开着，大把大把的阳光颇显廉价，随意就泼洒出一地金黄。
江渺把他的笔递了过去，眉眼清淡，韫色正浓。皓白的衬衫在透亮刺眼的光照下也好似变得透明，清晰展现出少年挺拔清瘦的腰身。
程余略略接过，指尖间的接触转瞬即逝，对方的温度微凉，和眼眸中恢复了苍山暮雪般的冷冽交相辉映，仿佛方才破出冰面的生动是他的错觉般。
“谢谢，你人真好。长得也特别帅，和我一样。”
声音清浅的响在耳畔，他怔了怔。
本来江渺只是想简短道谢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人设的原因，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自夸般的赞美。
看着帅哥明显怔愣的神色，说实话，江渺觉得有点尴尬，可是她真的管不住这个越发严重的症状，表达不出来，她能怎么办？只能默默闪身离开快速逃离现场。
她走得飞快，瞬息就没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不过江渺在擦肩而过时耳边听见对方的笑声，像是回过神后，被她逗笑了从喉咙里逸散出的气音，几不可闻，刚被她听见就飘散在空气里，好像只独独让她听见了。
很清朗的少年音，还夹杂着寒冽的锋利之意。这让她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这长相这声音这性格，简直就是天生的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