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制糖厂的两名银色行者策马踏入镇口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铁蹄踏碎了薄冰覆盖的地板,阴云垂坠的天空下,翡翠湖的潮气裹着鱼腥味在整个小镇肆虐着,将墙上荆棘独角兽的圣徽标志染成苔绿色。
街道两侧的橡木屋被改造成了尖顶石砖建筑,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告示牌,上面只有教堂的告示。
即使是后半夜,渡鸦渡口上也不缺少干活的工人。
渔妇们机械式地分辨着不同体型的脏鳞鱼,这是翡翠湖特产的一种鱼类,因其两种颜色的鳞片毫无规律地排列而得名,这种鱼可以提炼鱼油,具有较高的价值。
路过港口,驼背的老渔夫看到两位银色行者骑马路过,便赶忙鞠躬致意,他脚边的鱼篓中的活蟹被剪去螯足,正在吐着泡沫,这同样也是少数几种允许售卖的“净化水产”。
转过鱼获广场的铁铸雕像,银辉圣所教堂的尖顶刺破雾霭出现在二人眼前,黑曜石的外墙尽显威严。
教堂后院传出教士们晨颂的声音,现在已经到了银魄教士们起来进行早课的时间了。
两位银色行者走入教堂大厅的时候,齿轮钟正在演奏《忏悔夜曲》,凌晨的月光透过彩窗将教皇的浮雕切割成碎片,洒在长桌旁的银色行者的银白斗篷上。
“他不是巫师,装扮像是一名私家侦探,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人。”围攻米勒的三名银色行者,为首的人称号为“银骸”,本名为“伊格纳休斯”,另外一人称号“荆棘”,本名为“维托里奥”。
留守在教会的两个银色行者分别为“齿轮”卡西米尔和“钟摆”塞巴斯蒂安。
“艾利亚斯和那人一同坠落进了那恶魔的领域深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活着,在那之前,艾利亚斯便被那人砍掉了一只胳膊。”艾利亚斯为第五名银色行者,称号“锻炉”。
银色行者的称号只是他们在成为银色行者时,用第一个想到的名词给自己起的称号,并没有实际意义。
“那人剑术很强,同时掌握着一些奇特的魔法,应该是通过某种道具释放的。“银骸继续道,“战斗的时候,我原以为他掌握着某种特殊的战斗技巧,可以轻松化解魔法攻击,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来,应该是他使用的武器具有某种可以击破魔法的魔法。”
“是的,”荆棘接过了话,“那人除了细剑之外,还使用着一音叉。那音叉我见过,是教会赐予蜜糖女王的刑具,一直被蜜糖女王的一个分身持有着。通过现场被摧毁的废墟和仅存的六座塔楼可以看出,蜜糖女王的分身恐怕死去一半了。”
银骸继续道:“在那恶魔催促我们回来叫上所有的战力之后,我和维托里奥并没有立刻回来,而是侦测了一下战斗现场,有一个修女是被某种奇特的火焰炸死的。那人掌握的魔法或者说魔法道具不在少数。”
齿轮敲了敲桌子,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蜜糖女王全程没有现身?所以她是否是真的虚弱?即使再虚弱,集结全部恶魔力量,杀死一个闯入领域的人类,应该也是可以的。”
还未等银骸和荆棘说话,钟摆便抢先开口道:“蜜糖女王的虚弱是我们有目共睹的。首先,她并非一只完整的恶魔。其次,恶魔也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我们这半年来将最精纯的供养给湖中的那位,劣质的销毁,返还给她的能量本来就少。”
“所以,等到圣嗣冕下完全苏醒之后,那肮脏的恶魔也该清除了,不能给教会留下污点。”银骸说道。
钟摆清了清嗓子,以示自己要发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几天前,一顶斗篷飞回了格林城的银魄大教堂,几位都清楚,这代表我们的一位同僚出了事故。其后,教皇厅便发布通告,我们的那位同僚是死在了广阔大陆北部的费尔城。而我们这里,距离那个费尔城只有区区几百公里。”
荆棘诧异道:“你的意思是,那人便是杀死费尔城同僚的人?还真有这样的可能。如此的话,那么我们是否应该请示教堂厅再进行处理?”
余下三名银色行者纷纷点头:“同意!”
教皇厅是直属于银魄教皇的教会机构,其中只有三人。
此三人便是银色行者银骸之前提到的三位持镰圣徒,他们是超越人类的强大存在,是曾经单枪匹马杀死强大恶魔的高手,却折服于教皇何若手下,甘愿听从何若指挥。
足见银魄教皇何若之强大。
在四名银色行者都同意的情况下,一面银镜被摆了出来。
四人手举【独角兽之血吊坠】,齐齐念诵一段咒语。
随即一道开门声传来,镜中赫然出现了一轮圆月。
镜面紧接着泛起水银质感的涟漪,满月随即被黑暗吞噬,而后一双苍白瞳眸出现在镜中,紧接着一张冷淡的姣好面孔如浸透墨汁的宣纸般渐次显现:“何事?”声线好似冬夜冰棱相撞,每个音节似乎都使空间的温度下降。
此为持镰圣徒,【永夜默示录】维罗妮卡。
圣徒之面出现的那一刻,四位人类顶尖的存在齐齐拜服,随后银骸抬头将情况仔细说明,最后补上了钟摆的推断。
一根半透明的触须悄然从镜中钻出,扫过跪地的信徒。
“教皇冕下将面见汝等。”留下这么一句话,维罗妮卡的面孔便从镜面消失。
随后镜中画面缩小,响起了齿轮咬合的声音,一个王座好似积木搭建一般,出现在镜中。
一人从镜外走到画面中,在王座上正襟危坐。
那人穿着朴素的教袍,头顶荆棘王冠,苍老的脸上挂着一丝慈祥的笑意——这是教会内部人士,凡是见过面的人都会留下的印象。
四名银色行者五体投地,高呼何若的称号。
“孩子们,起来吧。”
何若抬起双手,向下虚压。
四名行者却将身子压得更低。
“圣嗣如何?”
银骸答道:“心脏开始泵送能量,灵魂也已开始活跃,在千里之外都可以感受到脉动,进食减少,最近一周,每日只需进食一千成年人一日情绪份量的圣糖。”
听此,何若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孩子……只差临门一脚了。银骸,举行神启仪式,让圣嗣的鳞爪触碰湖面。那些徘徊的迷途者,该为永恒伟业献上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