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血腥味弥漫。
哭嚎声渐渐低微,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沉重的喘息。
一场惨烈的生死对决,最终以一种无人能解释的、笼罩着神秘恐惧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翁家村,完了!
翁家村剩下的人被“山神显灵”的恐惧彻底击垮。
听着姜婵斩钉截铁的“神罚”之论,看着地上同伴额头上那诡异的、绝非人力能造成的血洞,再想想之前那熄灯怪风和无解的死亡……他们最后的斗志荡然无存。
“饶命啊!山神老爷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几个妇人率先瘫软在地,对着虚空磕头如捣蒜。
那几个仅存的汉子也扔掉了象征性捡起的武器,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哪里还有半分反抗的心思?
柳树屯的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茫然中。
村长看着对面崩溃求饶的翁家村人,又看看自己这边虽然带伤但人数占优的青壮,一时间竟忘了下一步动作。
“村长!”姜婵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抱着小桃,站在人群后,指着翁家村剩下的人,“他们还活着呢!不绑起来,等着‘山神老爷’再发一次怒吗?!”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陈村长猛地回过神,“对!对!快!快拿绳子!把他们捆结实了!”他立刻下令。
刘大壮、张屠户等人也反应过来,巨大的后怕化为执行力。
“找绳子!”
“快!把他们手绑后面!”
“老实点!别动!”
翁家村的人毫无反抗,任由柳树屯的汉子们用从柴房或屋里搜出的麻绳,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死死捆住手腕脚踝。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对方乖顺得像待宰的羊。
很快,翁家村仅剩的几个男女都被集中捆绑在院落中央,缩在一起,眼神惊恐,低声啜泣着,再也不敢看柳树屯的人一眼。
看着被捆成粽子的翁家村人,柳树屯的汉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村长……人捆好了……然后呢?”
王老汉捂着受伤的手臂,声音带着茫然,“总不能……总不能一直捆着吧?”
“是啊,那……杀了?”刘大壮试探着问,但眼神里明显带着犹豫和抗拒。
刚才拼命搏杀是为了活命,现在要他去杀毫无反抗、甚至吓得发抖的俘虏,尤其是还有些妇人,他下不去手。
“送官?”另一个汉子提议,“可……官府在哪?咱们自己还是逃荒的呢!总不能带着这群人一起走吧?”
“就是!带着他们走?那谁看着?路上出点事咋办?他们要是跑了或者捣鬼呢?”
“放了?”
“放了他们?他们转头又去害别人?咱不就成帮凶了?!”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不出个结果。
杀,于心不忍,也不敢;放,心有不甘,更怕遗祸他人;送官,前路渺茫,根本不现实。
难题像山一样压下来。
姜婵冷眼看着众人争论。
她很想说:杀了!干净利落!永绝后患!这群畜生死有余辜!但看着村民脸上的犹豫和挣扎,她知道,让他们动手杀人,特别是里面还有妇孺,几乎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冷静分析的口吻插话:“各位叔伯兄弟,大家说的都有理。杀人,确实难下手。送官,咱们也走不了那么远。放虎归山,更不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声音清晰,“这群人靠什么害人?靠的就是那些下三滥的药!靠的就是用粮食水骗人!现在,轮到他们尝尝这滋味了!”
她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姜丫头,你说……咋办?”村长立刻追问。
“把他们害人的药找出来!全部毁了!让他们以后想害人也害不成!”姜婵斩钉截铁,“然后,把他们囤的粮食!水!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一点不剩!让他们也尝尝饥渴交迫、走投无路的滋味!”
她指着受伤哀嚎的同伴和昏迷的汉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看看受伤躺着的人!看看被他们药倒捆走的人!再看看地上死去的翁家村恶徒流的血!就这么算了?让他们吃饱喝足,养好了伤再去祸害其他人?!”
姜婵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村民心中愤懑的闸门!
也给犹豫的他们指了一条泄愤又“心安理得”的路!
“对!毁了他们的药!”
“拿走他们的粮!”
“饿死这帮狗娘养的!”
“让他们也把逃荒的苦头吃个够!”
群情再次激愤!
这次指向明确——断其爪牙,夺其生存之本!
姜婵提出毁药搜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但浓重的夜色和满院的狼藉让行动变得困难。
灯笼大多损毁,仅存的火光也摇曳不定。
“姜丫头说得对!药必须毁!粮必须拿!”村长跺脚,“但现在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
他目光扫过同样疲惫带伤的同伴,果断下令:“刘大壮!带几个人,把他们全拖进一间厢房里!记住,找窗户钉死的!”
“找链子,把门从外面锁死!”
“留两个人轮流值守!别让他们弄出幺蛾子!其他人,赶紧就地歇着!保存体力!天亮再说!”
命令迅速执行。
刘大壮和张屠户等人像拖死狗一样,把捆着的翁家村俘虏粗暴地拖向一间厢房——正是之前翁家村用来关押被药倒的“肥羊”的房间!
窗户被粗大的木条死死钉住,密不透风!
“进去!”
“老实待着!”
俘虏们被推搡着塞进充满霉味和灰尘的黑暗房间。
沉重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上!“放我们出去!”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外面!”里面传来妇人惊恐的尖叫。
门外值守的汉子不耐烦地用棍子敲了敲门板:“闭嘴!”里面的哭喊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柳树屯剩下的人,拖着透支的身体,直接在院子里、或者找没锁的门房,靠着冰冷的墙壁或地面,勉强坐下休息。
没人敢睡死,手里的棍棒依然紧握。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有片刻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后怕。
很多人一坐下就眼皮打架,很快响起了沉重的鼾声,但身体还时不时惊悸般抽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