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很远,太上皇恩赐的武婢跪在马车上:“王爷,现在天黑路远,王妃怕是找不到路。”
霍鄞州未曾开口,马车依旧前行。
一旁,南晴玥的婢女月白,紧抱着南姻医药箱开口:“我家主儿如今命在旦夕,要是这会儿折返,岂不耽误事?”
“王爷,侧妃的性命如今仰赖王妃,王妃一个弱女子,走得慢,耽误了侧妃治疗如何是好。还是把王妃接回来吧!”
月白将药箱抱得更紧:“姑娘不必担心,王妃把药箱留在这里,王妃都能学会的东西,等会儿回去,这里面的药,少君也能看着用,哪怕是少君不会,我家主儿生性聪慧,一眼也能知道如何给自己治。”
武婢蹙眉,看向了霍鄞州:“王爷,此事若是叫太上皇知道,恐怕太上皇会不高兴。而且王妃一个女子,若是在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是么。”霍鄞州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曾叫马车停下:
“她从大牢出来到现在,平安康健得很,只是要她走一路,又能出什么事,遇到何危险?别同她一样矫情。太上皇问起,本王自会回答。且如今,因她教唆而伤的侧妃,比她需要人挂心。”
马车没有一丝停顿,一路飞驰,在天微微亮起时,到了明王府。
霍鄞州扫视了一眼四周,问匆匆迎上来的南钦慕:“她还没回?”
南钦慕摇头:“没有,不是同你们一路来吗?”
霍鄞州睨了一眼天色,冷声吩咐亲随:“听谛,传本王令,一刻钟后,王妃若是还未到,便是故意拖延救治时间,去斩下裴觊一根手指,给她去。她要再拖,再斩。”
他说过,她的反骨,他会一根根帮她理顺。
南钦慕一时焦急,刚要问什么,却看见月白抱着药箱过来。
“是南姻的?”
月白点头:“是,瞧着药应该都在里面了,沉甸甸的。”
“拿进来,我看看都是些什么。”正好南姻不在,这药箱在。
这药箱以作为玥儿好好的一个平妻,因为南姻被贬斥成了妾的补偿。
等南姻来,再让南姻把这不同他们的医术交给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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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姻看着爬在自己身上,跟死了一样的大汉,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直到有人把那死猪一样沉的大汉从她身上拉开,将她的衣服拢好,拍了好几下她的脸:“王妃?明王妃?南姻!”
听见叫自己名字,南姻的眼神,才一点点的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她嗓子都喊哑了,此时轻飘飘地唤了一声:“秦……秦医祖……”
“是我!你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天这么黑,你不知道危险的吗?”秦雍看着自己用毒镖打死的三个膘肥体壮的男人,他们一条胳膊都比南姻的腰还粗!
南姻被压着,对方像是知道她会拿出药来,特意按住她的双手。
要不是医祖来得及时……
南姻拉紧自己的衣服!
秦雍苍老着声音:“是不是想哭?想哭就哭吧。”
“不……我不哭,我早就没有眼泪可以流了。该哭的也不是我,是那些欺负我的人,还有那些不要我的人。”南姻摇头,这就起身。
才瞧见,秦雍自己一个人背着一个背篓,里面都是草药。
听说是快一百多岁的人了,居然夜间上山,还背这么多的草药,甚至刚才,抬手就把压在她身上的壮汉掀翻过去。
秦雍看着南姻的眼神,默默地弯了弯腰。
南姻没有注意到,只看了一眼天色,自己尚且都有些站不稳了:“请助我去明王府,把小芙儿救出来。”
天光大亮,南姻才到明王府,就被拦在了外面。
霍鄞州站在门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是不是以为这伤只有你能治,又仗着有太上皇撑腰,所以故意躲到现在,耗着等本王来寻你,拿八抬大轿抬你请你?”
这个时间,足够把路走上两个来回。
余光扫过她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
“枉费本王还派了人出去找你,而你不紧不慢,还有心思吃喝。看来,你没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跪在这,跪到知错,再进来给她医治。”
南姻从昨日开始,就虚得厉害,这会儿是吃了些,才有力气,却是连水都没有顾得上喝。
现在要她下跪,上赶着求着救他的心肝宝贝。
她可差一点被她的心肝宝贝找人强暴了去!
“要跪你自己跪,我不是来给南晴玥那个下三滥治疗的,我是来找小芙儿的!”南姻说着就要进去。
霍鄞州眸色一深,他身边的亲随立即将一样东西捧到了她的眼前。
南姻才看见那断指:“这是裴觊……”
手指!
“你……”南姻猛然看向霍鄞州:“你居然真的斩了裴觊的手指!”
还是为了南晴玥这条毒蛇!
南姻颤抖的手包起断指。
没关系,看样子被斩下来的时间很短,她可以接!
看见南姻的样子,甚至一样就认出了这是裴觊的手指,霍鄞州眸底蛰伏着难窥究竟的心思:
“你既学了医,身为医者,遇病患不能急人所急想人所想,依你私欲私心,躲懒到如今,耽误她的病情伤情。在这里跪下,好好反省。否则,下次出现在你眼前的,就是裴觊的人头。”
南姻猛地抬眼看着霍鄞州:“你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来迟?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子扔在郊野,我会遇见什么,会不会受到女子最容易受到的迫害!”
霍鄞州沉眉,步步逼近:
“所以呢,你现在是死了,还是哪里伤了?不是好端端的站这里?为了裴觊,是不是要编造在半路上遇了歹人差一点轻薄你,你为保住自己,才姗姗来迟。如果是,一开始见到本王,你为何不说。
夫妻一场,在你的枕边人面前耍心眼,没必要。我不是太上皇,不会被你信口拈来的谎话骗过去。”
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那你杀了裴觊去吧。”南姻眼底死静,扔掉手里的半个包子,头也不回的转身。
她对不起裴觊的救命之恩,可身在泥泞,她自己尚且是泥菩萨一尊,如此下去,霍鄞州次次都会拿裴觊要挟她,裴觊不会得好。
她更不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裴觊死了之后,用毕生医术,救活他的主子,保住小芙儿。
“站住。”霍鄞州冷声开口,南姻不做停留:“去把裴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