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原本沉着的眼神,忽然有一瞬间闪出精光。
“如果你是孤,你会凭借一面之词就信你说的话吗?”
即便太上皇再怎么不喜欢太后,可太后也是他的妻子,当初太后彻底成为活死人之时,是亲口指认过是南姻做的。
南姻知道自己没有证据,唯一的人证太后,现在不知道生死。
“如果我治好了太后,让她说出当年的真相呢?”成了活死人,最开始的时候,是复苏可能最大的时候。
五年了,太后都没醒来,希望渺茫,但还是有一线生机。
太上皇定定看着南姻:“如果你真的能做到,孤会给你一个公道,哪怕是孤活不到那个时候,孤会留下一封诏书给你。至于现在……你得去把长公主他们治好。”
南姻讨价还价:“那我要……”
“滚滚滚!”太上皇三句话说不完又没有耐心了:
“死犟种,怪不得挨自己男人打,孤都想要抽你了!你现在去,随你怎么弄,别弄太过火。就算你最后达不成目的,你也要给他们治好,听见没?可别做找死的事,孤的命在你这个犟种身上呢!”
南姻走过去,跪在太上皇跟前:“多谢您!”
太上皇一下子有些心软,看见南姻这么犟,也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
刚要说什么,南姻身子一矮,从自己床下拉出一个药箱,打开箱子:“我先给您打个药。”
太上皇看见半根小指长的针头,忍不住打了颤:“你这是什么医术?孤从未见过。”
南姻没有多话,一把扯过太上皇的手背,直接推药进身体:“这个能缓解您的心衰症,还有您的三高。具体是怎么样的,我回来跟您解释。您只要知道,您不会死了。”
“放肆!”太上皇虎着脸,怒:“滚吧,你就是再报复孤!”
南姻抿唇:“没有。”
“你的狗脾气怎么这么差,听不懂好赖话,快滚!”太上皇看着自己手上的淤青,分明第一次扎的时候没有这么疼。
南姻想了想,道:“能不能让明王留在这里?”
太上皇皱眉:
“老九现在的权势,兵权几乎都在他手中,大周,有九州也在他囊中,皇帝尚且忌惮他几分,恨他都不敢动他。你要是闹大了,孤说的话,他表面上听,背地里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个南晴玥的病,你也能治?”
南姻知道太上皇这是同意了,至于南晴玥的病:“能治。”
她会用太上皇的名义,给南晴玥开一剂药,让她好好吃屎!
太上皇看着南姻写好的方子,他也不懂什么药材,单纯的戳个印,挥挥手:“去吧。”
南姻点点头,转脸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能不能让全公公跟着我?”
是有点为虎作伥的意思。
太上皇气笑了:“给你脸了?你马上给孤滚。”
南姻讪讪离开。
太上皇转脸看向了自己的贴身掌事太监。
全公公一下子明白,赶紧跟上去。
现在,南姻好好活着,太上皇才有的活,燕王跟太后,也才有希望醒过来。
只是才转身,听见太上皇骂骂咧咧: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要孤给眼色。跟着那个犟种去,别叫她让给人打死,最后还要指望孤去救她。”
末了,嘱咐,“把鄞州叫过来,孤拘着他。”
南姻将要上马,肩膀就被一个无法撼动的力道按住:“站住。”
回头,便对上那一双沉冷薄凉到让她都会恨的眸子。
霍鄞州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不松:“今后明王府你来掌管,想要什么只需要开口,安安也可由你教导养育。其余的条件,你想到,可以在同本王提。前提是,治好她们。”
南姻看着他的亲随捧上来的王妃印鉴。
这是原主最想要的,可是从进门到死,都未曾得到过。
现在,霍鄞州主动给权,是为了……他的心肝宝贝。
南姻直接推开,平静了不少:“我不要这些,如果你真的想要给,真的想要谈条件,那我要和离书,我们彼此解脱。”
霍鄞州的神色变冷,半晌,他嗓音低沉:“你还敢说?”
“先前,你喂我吃了什么?”南姻突然转了话。
霍鄞州敛眉,眸子染上深沉。
南姻的心沉了下去,语气带着试探跟轻飘的肯定:“是……毒?”
男人俊美的脸眼底愈见阴沉,眼底明暗交叠,近乎冷漠:
“好好做你的明王妃,这个位置之内的东西,你想要,我都会给,乃至于你还想要一个孩子,亦或者夫妻之事,诸如此类,我也都会考虑去满足你。”
“所以……你真的给我喂了毒!”南姻颤抖着手,笑出声来:
“我说呢!这么大方,不为你的心肝宝贝守身如玉了,原来是给我喂了毒,我要死了,把我当成生子怀孕的工具,让我给你们留个种,让南晴玥有稳固的地位啊!你还真是能算,恨不得榨干我身上每一滴血!”
霍鄞州看着她现在满心地抗拒给他生孩子,眸色彻底暗下去,似乎是在警告:
“南姻,别同我闹。退让到这一步,本王已经很包容你了。且生儿育女是女子的义务,你该做的。”
不管什么,他就是没有解释一句,哪怕一个字,那药是什么。
南姻浑身都气得发抖,抬起手朝着他的脸甩过去。
这次,却被霍鄞州堪堪截住:“闹够了没?”
从前,南姻温柔如水,哪怕是被拒绝,哭过之后,面对自己,还是笑盈盈的,会同他撒娇,哪怕得到冷脸,也依旧做好一个好王妃。
现在,一字一句全是和离,尽是不爱他。
如此种种,不免叫霍鄞州心中也添了几分气性,却是怒极反笑:
“燕王成了活死人,又服用了极药,催发最后意识,现在连手指都不能动。裴觊,还在我这。今日能活,明日说不定因一场突如其来的事,尸骨无存。你的医术,可能活死人,肉白骨?”
南姻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不想要对霍鄞州服软,但是这一片生机,也算是裴觊给铺就的,
“我跟他没有关系,你别动他!”
霍鄞州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南姻的眼睛。
许久,他抬手,轻触她的脸,嗓音定定沉沉:“我信你,霍氏……南、姻。”
妻冠夫姓,终身所求,终身所依,终身所有。
南姻此时只觉厌恶,撇开脸不叫他碰。
霍鄞州的手落了空,却也不恼,只道:
“我也信你的医术。所以现在,去把他们治好,别耍花样,别闹脾气,不要留手。否则,我随时能碾死裴觊,或者……燕王的女儿,那个你救过的孩子。”
“你这个畜生,怪物!”南姻第一次,生出恐惧跟属于自己的怨恨。
霍鄞州目光始终静默:“去吧,本王的——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