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分量。
慷慨地泼洒在木叶孤儿院新漆的院墙上。
将明亮的鹅黄色照得晃眼。
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新鲜油漆的微辛,以及厨房飘出的、熬煮得过于浓稠的米粥香气。
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努力营造着温暖却依旧掩不住底层贫瘠的味道。
院子里。
几株半大的树苗蔫蔫地耷拉着叶子。
新翻的沙坑旁散落着简陋的木铲。
孩子们穿着洗得发白的统一衣衫。
被老师拘谨地排成几列。
小脸上带着怯生生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们偷偷打量着站在院长身边的那两个人——
那光芒太盛。
也太过冰冷。
让他们本能地缩着肩膀。
纲手站在灼热的阳光下。
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浅葱色和服。
金色的长发松松挽起。
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
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光洁却略显苍白的额角。
无名指上那枚素白的戒指。
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像一道无形的烙印。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一片沉寂。
只有浓重的倦怠如同化不开的墨。
沉在眼底。
她尽力维持着嘴角一丝极其勉强的弧度。
视线掠过那些瘦小的身影和简陋的设施。
落在远处灰扑扑的墙根。
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长久凝视的东西。
宽大的袖口下。
缠着绷带的手腕僵硬地交叠在身前。
祭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外。
一身笔挺的深灰色立领和服。
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左眼的黑绸如同深渊的入口。
隔绝了所有情绪。
他身形挺拔。
姿态从容。
像一尊完美的冰雕沐浴在暖阳里。
自身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将周遭热烈的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仅露的右眼平静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目光所及之处。
连聒噪的蝉鸣似乎都微弱了下去。
“火影大人,纲手大人,这边请,孩子们准备了…一点心意。”院长是个头发花白、脊背微驼的老妇人,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们走向孩子们。
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老师轻轻推了出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边缘卷曲的蜡笔画。
小脸涨得通红。
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紧张和一种懵懂的仰慕。
她低着头。
脚步怯怯地挪到祭和纲手面前。
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祭那冰冷完美的侧脸。
又迅速低下头。
鼓起全身的勇气。
将那张画高高地举过头顶。
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抖:“给…给火影大人…和…和火影夫人…”
粗糙的画纸上。
用歪歪扭扭、却色彩浓烈的线条勾勒着两个手拉手的“大人”。
一个用银色的蜡笔涂满了头发。
另一个用金色胡乱地圈着。
两个人都咧着大大的、夸张的笑容。
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火影大仁火影夫人”。
背景是几个歪斜的房子和一轮巨大的、笑容可掬的太阳。
人群后方传来压抑的吸气声和几声低低的议论。
“这孩子…胆子真大…”
“画得还挺像…”
“嘘!别说话!”
祭的目光落在那张稚嫩的涂鸦上。
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
冰封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微微俯身。
动作流畅而优雅。
竟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
稳稳地将那个举着画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小手里的画差点掉下去。
祭的手臂坚实而冰冷。
如同钢铁的围栏。
他单手轻松地托着小女孩。
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高度正好能与他平视。
小女孩吓得僵住了。
小嘴微张。
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脸。
和他那只深不见底的右眼。
祭用另一只手的指尖。
轻轻点了点画纸上那两个牵着手、笑容灿烂的小人。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院子。
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和的磁性。
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河:“画得很好。”
他顿了顿。
目光似乎穿透了画纸。
投向某个虚无的未来。
他抱着孩子。
转向身边如同木偶般的纲手。
唇角勾起一丝完美的弧度。
如同精心设计的冰雕面具上裂开一道优雅的纹路。
“看,我们的血脉,”祭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如同神谕宣告,“将会如此紧密相连,延续木叶的未来。”
他的目光扫过小女孩因受宠若惊而渐渐绽开的、天真无邪的笑靥。
如同阳光下初绽的纯白花朵。
“未来?”祭的指尖轻轻拂过小女孩柔软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令人心头发寒,右眼深处却是一片沉寂的冰原,倒映着那张灿烂的笑脸,“多么美好而充满希望的词。只是…”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
如同冰面裂开优雅而致命的缝隙。
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彻骨。
“…这未来。”
“就像精心培育在温床里的食人花。”
“用最甜美的表象。”
“等待猎物靠近。”
“再一口吞噬殆尽。”
小女孩听不懂这残酷的隐喻。
只是被火影大人抱着。
还得到了夸奖。
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如同最纯洁的向日葵。
而周围听懂的大人们。
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连阳光都仿佛冷了几分。
回程的马车在午后略显空旷的街道上平稳行驶。
车轮碾过石板路。
发出单调的辚辚声响。
车厢内空间宽敞。
铺着厚实的绒毯。
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喧嚣。
车窗的纱帘半卷着。
透进斑驳晃动的光影。
纲手靠在柔软的车厢内壁上。
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摇晃。
她闭着眼。
浓密的金色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疲惫的阴影。
呼吸清浅而均匀。
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只有那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
和无名指上戒指紧箍处微微泛白的指节。
泄露了她极力维持的假寐伪装下的紧绷。
浅葱色的和服领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勾勒出修长脖颈的脆弱线条。
祭坐在她身侧。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没有看她。
姿态放松地倚靠着。
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街景。
阳光透过纱帘。
在他银发和深灰色和服上跳跃。
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车轮的声响规律地敲打着耳膜。
忽然。
他毫无征兆地侧过身。
动作轻缓。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入感。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
越过了那无形的界限。
探向纲手平坦的小腹。
冰冷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浅葱色和服衣料。
清晰地按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那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
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索意味。
纲手身体瞬间僵硬!
假寐的伪装几乎在刹那间崩裂!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呼吸有了一瞬的停滞。
仿佛连心跳都被那只冰冷的手冻结了。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沉睡”的姿态。
全身的肌肉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祭的手掌没有离开。
反而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审视意味的力度。
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过。
他的指尖隔着衣料。
感受着下方温软肌肤的轮廓和微微的起伏。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侧脸线条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异常冷峻。
他的嘴唇贴近纲手因僵硬而微微绷紧的耳廓。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皮肤。
吐出的字句却冰冷如刀。
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凝固的、近乎贪婪的低语:
“这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私密呢喃,却字字清晰,敲打在纲手紧绷的神经上,“…若是能结出果实…”
他的指尖在她小腹上某个位置微微用力。
仿佛在丈量着未来的胚胎着床点。
“…那该是何等…诱人的美味。”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被触碰的小腹蔓延至纲手全身。
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美味?
什么的美味?
“美味?”祭仿佛听到了她心底无声的尖叫和恐惧。
唇角的弧度加深。
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充满掠夺意味的笑容。
他那只覆盖在她小腹上的手。
掌心悄然涌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蓝色的查克拉光芒!
那光芒极其微弱。
如同最细小的冰针。
瞬间穿透了薄薄的衣料。
精准地、无声地渗入纲手的肌肤之下。
如同最阴险的种子。
蛰伏进温热的血肉之中。
“当然美味。”祭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醉的、宣告式的残忍,如同饕餮在点评即将入口的珍馐,“那是吞噬千手一族最纯粹、最本源血脉的饕餮盛宴。用你的血肉,你的力量,你的灵魂作为温床…培育出属于我的、最完美的新品种。”
他掌心的冰蓝光芒一闪而逝。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留在了纲手的身体里。
他的手掌终于离开了她的小腹。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随意的触碰。
他重新坐直身体。
目光投向窗外。
仿佛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和渗透只是纲手的一场噩梦。
车厢内恢复了死寂。
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辚辚声。
单调地重复着。
纲手依旧紧闭着双眼。
身体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无名指上的素白戒指。
在晃动的光影中。
冰冷地硌着她的指骨。
像一枚嵌入血肉的毒牙。
马车驶过街道。
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投来目光。
“看,是火影大人的马车!”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脸上带着羡慕的笑容,“听说火影大人和夫人今天去孤儿院了,真恩爱啊。”
“是啊,那位纲手大人看着也柔和多了…”另一个挎着菜篮的女人小声附和,“以前可不敢想…”
“恩爱?”一个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的老者眯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冰做的火,再暖也冻骨头啊…唉…”
他的叹息被马车驶过的声音淹没。
暗处的阴影里。
一个根部忍者如同融入墙壁的影子。
低声对着通讯器:“目标情绪稳定,未发现异常抗拒。‘沃土计划’第一阶段接触完成,查克拉标记已植入。胚胎植入准备,随时可以启动。”
火影大楼地下深处。
被重重封印隔绝的实验室里。
寒气弥漫。
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数个特制的、铭刻着复杂封印符文的培养罐在幽蓝的灯光下散发着森然的气息。
罐内。
淡绿色的营养液中。
悬浮着几块指甲盖大小、微微搏动着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暗红色组织——千手柱间的细胞碎片。
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特制眼镜的研究员在低温白雾中沉默地操作着精密的仪器。
眼神专注而冰冷。
仪器屏幕上。
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滚动。
一个研究员小心地将一支装有微缩针头的注射器探入其中一个培养罐。
精准地刺入一小块活性最强的组织碎片中。
罐壁外凝结的薄霜。
无声地映照着罐内那蕴含恐怖力量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