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说他今天要跟他爸爸聚餐的，齐硕猛地打了个寒战，自己怎么能跟他们一起吃饭？
她没有再回消息，不知道回什么。
回不回结果都那样。
面前的粥，还有油条，煎蛋和豆浆都已经冷透了，她全无胃口，起身收拾碗筷，佣人又出来了。
“我来收拾就好了。”佣人低声道：“您休息。”
她还是坚持把自己的碗送进了厨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得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忘了以前的日子。
她准备自己洗碗，保姆连忙阻止：“齐小姐，您理解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
“我还没过试用期，先生知道了会生气的。”
大家都是打工人，齐硕知道她惶恐什么。
普通人过日子都挺难的，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敢再为难她，转身去了客厅。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妈妈，打开手机，才看到是很久没联系的婆婆，不对，是前婆婆。
她心一跳。
“喂——”
“妈妈——”
还是忘了改口。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厨房，转身去了那个超级大的弧形露台。
“硕硕啊。”
许延津妈妈的声音仿佛朝夕之间老了十岁，仿佛还带着哽咽。
其实以前一直跟这个婆婆关系很淡来着，当初结婚没让她出钱也没让她出力，反而她和延津头两年过得那么艰难，她也咬牙逢年过节给她包个红包。
之前延津出事，她还捅出那样的篓子来，她真的挺生气的，甚至想过不管她了。
现在听到她苍老无助的声音，又有些心酸。
“怎么了？”
一向有出息，是能向别人炫耀的儿子入了狱，打击非同小可，延津妈妈低声抽泣，“你那里有延津的衣服吧，给他送点进去吧，这些天下雨，我怕他晚上冷。”
“不过你忙。”
一贯喜欢端着婆婆架子的她忽然间客气起来。
客气的有些心虚。
“我过来取，我去给他送去。”
“我给他送。”齐硕深吸了口气，“我这两天就给他送过去。”
仿佛这个名字是一道乌云，她甚至都不敢说出“许延津”三个字。
身后冷不丁响起佣人的声音。
“齐小姐——”
齐硕后背一凉，赶紧对她摆了摆手，示意等等，自己则对着另一头的前婆婆快速的压低声音道：“你别担心，我这两天给他送衣服，还有腌鱼。”
“好好好，你也注意身体。”
随即挂了电话。
佣人神色不变，恭敬的站在不远处的茶几边上。
茶几上放着一盅白白红红的羹汤。
“齐小姐，这是刚炖好的燕窝红枣桂圆牛奶羹，先生说炖的，补气血的。”
“好，谢谢。”
佣人笑了笑，问道：“齐小姐是要送什么东西？”
“我们可以帮您送。”
“不用。”
她一口拒绝，疑心眼前的佣人是不是还听到了什么，抿着唇：“你去休息，我自己在这里坐会。”
“好的。”
燕窝红枣桂圆很好吃，炖的时候大概加了冰糖，吃起来清甜软糯，她想了想，给顾嘉笙发了消息。
“我想今天晚上去拿那些衣服。”
良久没有回音。
美团买的药应该到了的，她打开后台看了一眼，已经送达了，可是没有电话打进来。
她皱眉，可能是送到楼下了？自己好像也没有写具体是几层。
待会下去看看。
有人上门给她送首饰来。
大概是某个珠宝店的销售经理，带着劳保手套，笑容殷勤的躬身在她面前打开黑丝绒的首饰盒。
色辣水足，绿莹莹的，一对翡翠耳环和一串设计感十足的翡翠镶嵌钻颈链，戴在脖子上冰冰的。
还很重。
她穿上那条顾嘉笙要求的红裙子，想着既然要一起吃饭，总得铺个粉底画个眉毛，Alex站在客厅等她，临走时，她最后在穿衣镜前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很好看。”
顾嘉笙早就在订好的餐厅门口等她，看到她下车，笑吟吟的过来牵她的手。
因为紧张，手心沁出汗，她抽出手，却被他握的更紧。
包间里已经坐了一对身着正装的夫妇，男人看起来上了年纪，看起来和新闻里差不多，庄重威严，女人大约四十岁不到的模样，妆容精致，珠光宝气，脸色平静。
“就吃个饭而已。”
看到她的脚步在包间前顿住，神色肃穆，手不自觉的捏住裙摆。
男人忽然道：“要是还是不习惯，我先送你回去，下次再聚也没关系。”
齐硕瞪大眼睛看向他。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包间里的夫妇终于发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看过来。
贵妇人红唇紧抿，冷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顾董事长神色复杂。
来者不善。
齐硕无声吸了口气。
来都来了。
她才是来者。
还是他的父亲，人家都没有拿乔摆架子，她更不能先甩脸色。没礼貌。
还要让他晚上带她去取衣服的。
许延津的衣服还在他那里。
男人温热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好像在暗示她，他是站在她身边的。
她无声吸了口气，抓紧裙摆，还是抬脚往里走。
顾嘉笙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