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典礼当日,西餐厅外霓虹闪烁,与小镇的暮色格格不入。杨垚灵站在后台,指尖反复摩挲旗袍的盘扣,外婆亲手打的银簪在鬓边微微发颤。镜中倒映着林叙白的身影,他倚在门框上,西装革履的模样比那日更显冷峻,领带夹上的碎钻折射出冷光。
“紧张?”他忽然开口,声音惊得她一颤。
杨垚灵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怕搞砸。”话落,她想起昨夜小姨帮她熨烫旗袍时说的“人靠衣装,衣衬人美”,可此刻心里却像揣着外婆舂米的石杵,咚咚直撞。
林叙白走近,雪松气息裹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他抬手将她鬓角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耳垂时,杨垚灵浑身紧绷。“记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待会儿聚光灯下,你就是掌控全场的女王。”
音乐骤然响起,杨垚灵深吸一口气,踩着细高跟迈出后台。水晶吊灯的光倾泻而下,晃得她眼前发花。台下宾客的窃窃私语像潮水涌来,“穿旗袍走秀?这老板怕不是疯了”“这丫头倒生得标致”。她攥紧裙摆,想起爷爷常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挺直脊背,莲步轻移。
当第一缕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旗袍的并蒂莲刺绣上时,全场突然安静下来。杨垚灵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却鬼使神差地想起《洛神赋》里“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句子。她放慢脚步,转身时,珍珠盘扣在光影中流转,竟比林叙白领带夹的钻石更夺目。
“这针法...”前排传来惊叹,是镇上最有名的裁缝师傅,“这是失传的打籽绣!针脚密得能藏水。”
掌声如雷贯耳时,杨垚灵的目光撞上林叙白。他倚在吧台旁,嘴角勾起她看不懂的弧度,指间转动的红酒杯映出她的倒影。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老手艺真的能在新时代的聚光灯下重生。
典礼结束后,杨垚灵换回寻常衣裳,却在巷口被一群人拦住。为首的中年女人穿着烫金旗袍,身后跟着扛摄像机的团队。“杨小姐,我是《华服志》的主编,”女人递来名片,“您的旗袍设计和工艺让我震撼,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杂志社实习?”
这话惊得杨垚灵后退半步,实习意味着要离开小镇,离开外婆熬的红豆粥、奶奶补的千层底、小姨藏的花布,还有爷爷总也修不好的藤椅。她下意识去寻林叙白,却见他站在西餐厅门口,正与西装革履的男人握手,侧脸被霓虹灯染成青灰色,像极了那天在云锦阁的模样。
“我...我再考虑考虑。”她攥着名片,转身往家跑。
推开家门,暖意裹挟着艾草香扑面而来。外婆正在糊灯笼,见她回来,颤巍巍地递来一碗桂圆羹:“听你小姨说,今天好多人夸你。”
“外婆,”杨垚灵捧着碗,看桂圆在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浮,“如果有机会去大城市,能把你们都接过去吗?”
奶奶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傻丫头,我们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她顿了顿,“不过你小姨说得对,年轻就得出去闯闯,就像你做旗袍,总要试试新花样。”
夜深人静时,杨垚灵打开窗。小镇的星空比不得城市的霓虹,却澄澈得能照见人心。她摸着口袋里的名片,突然想起林叙白说她是女王的那句话。或许,真正的女王,不是困在水晶宫里的公主,而是能带着老手艺的星光,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绽放光芒的人。
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来西餐厅,有笔大生意谈。——林叙白” 杨垚灵望着短信,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生意”二字上,像外婆绣在旗袍上的金线,明明暗暗,却足够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