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爱”郑玉瑶瞬间静止,雨水击打下的面容恍惚的惨无人色,只仍颤耸的唇瓣仿佛能窥探到一丝努力压制的痴狂。
喃喃碎声口齿间顿挫泄出。
“他被你吓到了,才会这样”
“他,他原本不会,他被你吓到了…”
木然雾感的眼眸因找寻到理由瞳孔疾涌出偏执疯狂。
“对!就是因为你!!”
“你!你这个怪物,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爱恨痴狂半生的母亲越凄厉癫狂,反引的柳风絮理智缓平几分。
熟悉的咒骂从小伴随他,来来回回就那些。
离的近,眼前的母亲是他儿时哪怕备受虐待依然无理由选择深爱的人。
雨水冲刷下的秀美面庞,是桃花眼角细纹,都掩不住的漂亮。
年轻时的郑玉瑶是有骄傲资本的。
幼时残留的依恋在极端撕扯中牵出一丝不忍,冷不丁有一点点怜她自欺欺人,他缓声喃喃。
“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比不过花满栀”
“是你的男人比不上徐枫林。”
郑玉瑶停止疯笑,她没捕捉到儿子微不可察的和缓,一瞬没犹豫回击少年,唯恐被绝望的无望追赶上。
“再好的男人,遇见你这样的怪物儿子,也会抛妻弃子”
“眼不见心不烦是人之常情啊柳风絮。”
“就是怪你!怪你这个让人恶心的怪物!”
柳风絮笑了起来。
暗夜雨幕中笑的恍若夏花灿妍,内心无声的决斗在心脏弥漫一片片硝烟。
“徐凡心也是雌雄同体的双性怪物”
与柳风絮如出一辙的桃花眸猩红一片却挤出莞尔一笑,笑意中暴戾和凄慌纠缠搏斗。
“柳风絮你在说什么疯话,啊?”
“呵呵哈哈哈……”
“你竟然开始撒这种谎,哈哈哈哈哈”
怪笑在耳边一直绵延。
她绝对。
不会信。
柳风絮的鬼话!
面容和煦的少年眸色舒缓散发薄红,字眼条理清晰温文尔雅到残忍的地步。
“荻花街上的刘老太婆,跟李馆主闲谈时说,那徐凡心当年就是她接生的”
“蛮巧的!我在柜子后头正码着药材,亲耳听见,否则!我也不敢信呐!”
“原来像我这样的怪物,在人世间还有这种活法儿。”
“我俩真像!妓子出身的貌美亲娘,双性怪物身躯,只是我的命苦啊!”
“娘,你是怎么瞎成这样的?”
“你怎么…给我找这样一个爹,反倒赖我头上呢?”
声音愈加温柔,依旧纠缠只有黑白色的因果线
“从今以后,我可不能认了!”
郑玉瑶笑脸扭曲脸庞抖动,倾盆大雨掉入翻滚的油锅,疯癫彻底炸的翻天覆地。
“不可能!你在撒谎!”
“你是故意的!我绝不信你的谎话”
“不可能!不可能!……”
柳风絮垂眸喃喃,好似与灵魂悄悄对话。
“我真的好羡慕凡心……”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赤红眼眸在黑夜中挣扎,眼泪混着雨水淌下。
他顾不了耳边疯魔的叫喊,只兀自喃喃
“原来泪水比雨水要热的多啊!终究是不一样的!”
..............
第二日一早,柳风絮依旧没吃饭,洗漱好要直接去医馆上工。
路过院子,郑玉瑶惨白一张脸,直愣愣的盯着他,双唇张合数次,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贺秀才神情复杂。
“风絮站住!”
柳风絮停顿转头,一脸冷漠,眼中隐藏着森冷,没说话。
“多少日了,都不在家里吃早饭,昨天你例休,一整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柳风絮“老爷!您可有什么要事,需要风絮在家?”
贺秀才在柳风絮冷脸上逡巡观摩。
“倒没什么,我就问问,你忙去吧!”
柳风絮刹那未等,直接抬脚走了。
................
深夜,朋乐酒楼,‘汀兰’雅间。
雅间里一面排窗,临着荻花河面碧水青山。
是朋乐酒楼最体面的雅间。
江老板特意留了这间。
今天宴请陆池阁和徐枫林吃酒,徐枫林还好粗糙惯了,可陆县尊是顶顶端雅君子,是百万学子不敢望其项背的三元魁首。
江老板可不敢怠慢分毫。
酒过三旬,酒量颇好的三人,迷迷糊糊间竟然醉了过去。
徐家院子,月光如水,除了醉倒在酒楼的徐枫林,其余三人都睡过去了。
闸门外来了个中年妇人,油乎乎的袖子高高挽起,火急火燎一把拉开没锁的矮闸门,踏进院子开始喊起来。
连素芹“满栀,满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连口高声嘹喊叫起了花满栀。
顾烨城和徐凡心也各从东西厢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出房门。
连素芹顾不得有少年人在场,急忙说道。
“满栀!你赶紧去朋乐酒楼,你男人吃醉了酒,不知怎的就在酒楼睡下了,我眼见着那柳湘云进了酒楼,那女人一直不死心,怕是就等这个空子呢!”
花满栀听完脸色难看,忙提裙往酒楼赶。
顾烨城和徐凡心睡眼也彻底醒了。跟上去。
一路上,众人脚下没停,耳边听连素芹叙述事情的始末。
…………
因着天热,白天人都窝家里不出门,晚上才出来晃荡。
夜里。
连素芹的糍粑摊子上,一直有顾客买糍粑,连素芹一直忙到深夜,街上没什么人了,才开始收拾摊子。
天刚擦黑时,徐枫林路过跟她打招呼时就顺便说了句,今晚要跟陆池阁和江老板在朋乐酒楼吃酒。
如今都深夜了,还没散场?
连素芹只那么过了一下脑子,继续收拾着摊子。
忽然。
她眼尾瞥见,街对面的点心铺子,有人进去了。
她认得,那是柳风絮的娘---郑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