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光芒刺的叶晓睁不开眼，只得用手挡住眼睛。
忽的失重感消失她感到踩在了一片土地上，或是因通道不是很稳定，导致她晕乎乎的，像坐过山车。
“啧…”
正欲抱怨却想起林小璃还生死未知，虽然想不起来之前与她关系如何，并且还被她给撞到这边来了，但叶晓能感觉到她应该是个好人。
就当女人第六感吧。
没错！大龙又无了，从通道出来的一瞬间身体就被一股暖流包住，她又成了个易推倒的…
……
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脚底却传来松脆的冰层碎裂声。
她低头看见自己居然站在覆盖着血色霜花的奇异祭坛上，心口犹存的冰纹突然剧烈灼痛，那些错乱的纹路竟与祭坛上古老的星象图完全吻合。
“呵…又相见了。”
空灵女声自穹顶落下，无数冰棱倒悬的洞窟顶部，幽蓝星辉凝聚成林小璃的虚影。
她赤足踏着流转的周天星辰，发间别着的发簪竟与叶晓手中的令牌共鸣。
叶晓猛然抬头，令牌脱手飞向穹顶，在星辉中化作半块阴阳鱼玉佩。
洞窟四壁突然浮现出三百六十幅壁画，正是他前几世陨落时的场景：有被天雷劈碎金丹，有堕入魔道遭万剑穿心，更有在秘境被上古凶兽撕碎元神。
“这是…”
叶晓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前世记忆如潮水冲破封印。
壁画中那些青衣修士、黑袍魔尊、白须老道，竟都是他的不同化身。
林小璃的虚影飘落祭坛，素手轻抚他心口冰裂纹：“当年你为人族拼出一丝希望，将本命元神一分为九，而我也不得不舍去大部分神魂，只留下一道分身。”
“你前六世皆未能突破命劫，如今这第七世…”
她指尖突然迸发寒芒，裂纹中渗出金色血液，“该去取回你存放在各处的元神碎片了，然后去做你必须做的事吧…”
整座祭坛突然震动，穹顶星图投射在地面，显出九处闪烁的光点。
她惊觉自己竟认识其中三处地方的名字：北冥海眼下的玄冰殿，南荒古战场深处的剑冢，还有…噬魂崖。
正是他曾陨落之地。
“拿着这个。”
林小璃将发簪插入她发髻，簪头镶嵌的玄冰玉突然映出星空倒影，“此物名唤周天引，能感应你散落的元神。”
“记住，每次融合碎片都会引发天劫，且…”
她话音未落，洞窟突然地动山摇。血色霜花逆卷成风暴，祭坛下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曳声。
叶晓腰间玉佩突然发烫，显出“渊域”二字。
“他们来了。”
林小璃神色骤变，袖中飞出十二道冰符结成防御阵，“当年围攻你的那些老怪物，果然在每处命魂所在都布下了禁制。”
叶晓握紧突然出现在手中的寒剑，剑身浮现的螭龙纹正是他第四世的器灵！
当第一道裹挟着幽冥鬼火的攻击穿透冰符时，剑身寒气自动运转，心口冰裂纹绽放出万丈寒芒。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记忆中的剑诀脱口而出的瞬间，寒剑化作百丈冰龙，龙吟震碎漫天鬼火。
叶晓踏着龙首冲天而起，身后祭坛轰然崩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裂缝。
无数缠绕着符咒的锁链自深渊射出，每道锁链末端都系着具棺椁，正是当年那些大能封印他元神碎片的容器！
林小璃化作流光没入周天引，簪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箴文：“先去北冥海眼！你的第一道命魂被镇在…”
“我知道。”
叶晓剑指掐诀，冰龙突然调转方向撕开空间裂缝，“我忽然记起第四世我曾在海眼深处豢养过玄冰玉髓，正好用来修补你的魂体。”
裂缝中涌出的混沌之气里，隐约可见巨型玄龟托起的海底宫殿。
七十二根镇海柱上，赫然刻着叶晓无比渗人的冰系禁制。
当寒剑感应到故主气息发出欢鸣时，深海尽头突然亮起数百道凶光。
那是当年参与围剿的北海妖族，镇守在此已逾千年！
叶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口冰裂纹蔓延至右臂，整条手臂瞬间结晶化。
“见我是女人且无灵力，所以以为自己又行了？”
“当年本座只败于那些老不死的手上，可不是败在你们手上。”
只见叶晓小手张开，接着闭合四指只留食指。
“咔——”
千里冰封自指尖蔓延，整片北冥海眼瞬间冻结。
玄龟背上的宫殿轰然炸裂，露出冰棺中封存的金色元神碎片。
无数妖族在冰晶中保持着狰狞表情，化作栩栩如生的冰雕群落。
当碎片没入心口的瞬间，她身体周边土地竟寸寸崩碎，寒气仿佛无穷无尽般疯狂从身体涌出。
冰棺碎片折射出的寒光里，叶晓的瞳孔泛起琉璃色光芒。
她垂眸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识海中翻涌。
第四世她原是北冥玄女，为护海眼结界自断仙骨，将半数修为都融入了这片冰渊。
穹顶骤然炸响的惊雷打断回忆，漆黑劫云竟裹挟着赤色雷光层层堆叠。
冰封的海面开始龟裂，玄龟冰雕群中突然传出细碎爆裂声。
“九重玄雷劫！”
簪中传来林小璃的惊呼，周天引表面箴文疯狂流转。
“你刚融合命魂就引来这种天劫，这方天地在畏惧你…”
话音未落，第一道血色雷霆已然劈落。
叶晓不退反进，结晶化的右臂凌空画圆，被雷霆击碎的冰晶竟在瞬间重组为玄奥阵图。
当第七道雷光劈在阵眼时，她突然纵身跃入雷暴中心。
“叶灵！你疯了！”
林小璃的虚影被雷光灼得近乎透明。
叶晓却在漫天雷火中笑得恣意，心口裂纹溢出金血化作冰晶锁链，竟生生将劫云撕开缺口。那些令修士闻风丧胆的玄雷，此刻正顺着裂纹疯狂涌入她体内。
“当年本座能碎丹重修，如今…”她张开双臂任由雷霆淬体，墨发在电光中翻飞如旗，“正好用这天劫洗去这具肉身的杂质！”
当最后一道紫金雷龙俯冲而下时，叶晓额间浮现冰莲纹印。
她并指为剑点在眉心，霎时整片海域的玄冰玉髓化作流光没入体内。
林小璃的惊呼被淹没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待雷光散尽，海面上竟凭空矗立着十二座冰雕剑碑。
浑身焦黑的少女从废墟中站起，焦痂剥落后露出玉色肌肤。
她随手扯过雷云残片裹身，抬眸时北冥之水自动凝成冰绡仙裙。
“看够了吗？”
叶晓突然朝虚空某处挥袖，冰剑穿透空间裂隙的瞬间，半截染血的衣袖飘落海面。
千里之外的噬魂崖上，正在水镜前窥视的白须老道闷哼暴退。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右臂，惊骇发现伤口处凝结的冰晶正顺着经脉蔓延。
“通知各大派！”老道捏碎传讯玉简时声音都在发抖，“北冥…北冥玄女回来了！”
海底突然传来玄龟低吼，七十二根镇海柱同时亮起。
叶晓踏着重新升起的玄冰殿走向深渊，每步落下都有冰莲托足。
当她在王座前转身刹那，所有冰雕妖族齐刷刷单膝跪地，千年寒霜从它们眼中簌簌而落。
“主人…”
沙哑的呼唤此起彼伏，某个额头生着龙角的妖将颤抖着捧起冰封的战戟。
叶晓驻足凝视他铠甲上的裂痕——那正是第四世她亲手留下的惩戒。
“本座记得你。”她指尖轻点妖将眉心，冰晶战戟应声而碎，“当年私开海眼结界，该当何罪？”
妖将却突然露出解脱般的笑，任由冰霜爬上脖颈：“属下…等这刻…已经一千三百年…”话音未落已化作冰尘飘散，点点灵光汇入周天引中。
叶晓闭目感受簪身震颤，再睁眼时眸中霜色更甚：“林小璃，南荒剑冢的守墓人…可是第二世的我？”
簪中灵光闪烁片刻，传出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是你最决绝的一世。”
“为炼诛仙阵，你亲手将她…祭了阵眼。”
海底突然卷起狂暴暗流，无数记忆碎片随着叶晓的呼吸起伏。
她看见月下抚琴的白衣剑修，看见血色阵法中消散的蓝裙少女，看见…剑冢深处那柄插在心口位置的断剑。
“动身吧。”
叶晓甩袖震碎王座，玄冰殿轰然解体成万千剑影，“有些债，总要亲自去讨。”
……
……
南荒古战场的风裹着铁锈味，卷起叶晓霜白的裙角。
她赤足踏过焦黑的土地，足尖每点地一次，便有冰莲绽开在岩浆暗涌的裂缝间。
林小璃的叹息从发簪里渗出，在残破的旌旗上凝成霜花。
当那座插满断剑的青铜巨门出现在地平线时，叶晓心口的冰裂纹突然蔓延至锁骨。
无数剑鸣自地底传来，像是百万亡魂在同时呜咽。
“小心！”周天引骤然爆发的蓝光中，林晓璃的虚影强行显形。
她素手结印撑开冰盾的瞬间，七十二柄裹着业火的古剑破土而出，剑柄处垂落的锁链上串着森白头骨。
叶晓却径直走向剑雨，结晶化的右臂抚过某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当指尖触到剑身凹痕时，漫天业火突然凝固——那分明是齿痕。
“小月…”
她无意识呢喃出的名字，令整座剑冢剧烈震颤。
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露出内部直插云霄的剑峰。峰顶那柄贯穿星河的巨剑上，正钉着具冰棺。
林小璃的灵体突然泛起涟漪：“你个混蛋！别去看！那是…”
话音未落，叶晓已踏着逆流而上的剑气冲天而起。
冰棺中沉睡的蓝裙少女面容清晰瞬间，记忆如淬毒的箭矢刺穿灵台——那夜星垂四野，白衣胜雪的自己将诛仙剑阵最后一枚阵眼，钉进了结发道侣的心脉。
“为何选我？”少女消散前的诘问混着血雨，此刻正从剑峰之巅倾泻而下。
叶晓的冰绡仙裙突然渗出血色，竟是心魔劫借着剑冢煞气提前发作。
千万道剑影自虚空浮现，每柄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惨烈画面：有蓝裙少女为护凡人村庄被妖兽撕碎，有白发剑修抱着尸体独守空山，更有魔气滔天的自己将诛仙剑刺入…等等！
“破！”
周天引突然脱离发髻，簪头玄冰玉炸成星屑。
林小璃燃烧魂力凝出本体，双手结出大轮回印：“叶灵！你还要被困在这份愧疚里多久？”
真名被喝破的刹那，剑冢上空浮现出青铜古镜。
镜中映出的第二世画面里，蓝裙少女竟是主动撞向阵眼，而白衣剑修刺出的剑分明在颤抖！
“小月用命换的时辰…”
林小璃的灵体开始透明，声音却愈发凌厉，“足够你斩落三颗妖星，救下南荒七城百万生灵！”
叶晓瞳孔中的琉璃色轰然炸开，周身剑气突然倒卷。她徒手握住仙剑虚影，任由剑锋割裂手掌：“原来如此…”
金血滴落的瞬间，整座剑峰开始崩塌。冰棺中飞出的蓝色流光没入她眉心，心口裂纹竟生出枝桠状的金色脉络。
当最后一块记忆碎片归位时，钉在星空间的巨剑突然调转剑尖。
“小心身后！”
林小璃的警告与破空声同时抵达。
叶晓却将仙剑虚影反手刺入自己胸膛，金血喷溅在青铜巨门的瞬间，门内传出锁链崩断的脆响。
某个缠绕着混沌之气的黑影刚窜出半尺，就被暴涨的冰裂纹冻成雕塑。
“第二道命魂，原来镇着这种东西。”
她碾碎冰雕时，黑影中传出九幽魔尊的惨叫。
剑冢深处突然亮起接引星光，叶晓却偏头望向远方。
当年用百万生灵要挟她的三颗妖星，此刻正在现世苍穹隐隐发亮。
发间重组的周天引突然传来异动，林小璃虚弱的声音带着笑意：“噬魂崖…那些老怪物，把第三块元神碎片炼成了阵眼。”
叶晓踏碎虚空时，身后剑冢万剑齐鸣。
某个蓝裙少女的虚影在星光中若隐若现，抬手将一卷阵图按进她背脊。
“小月…我见到了与你有八分相似的人，真的很像…”
“她叫南霜月，和你一样傻傻的，做事也不顾自己。”
“她会是你的转世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