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干燥的空气包裹着叶晓晓失去意识的身体,浓郁的草药香气混合着篝火的烟火气,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
蚀骨寒潮那阴冷刺骨的侵蚀感被彻底隔绝在外,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然而,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并未因此缓解,反而在心神放松的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袭来,将她彻底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寒螭古剑幽蓝的光芒稳稳地托着她软倒的身体,剑身低沉的嗡鸣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警惕地悬浮在她身侧,剑尖微微抬起,指向山坳内部那几顶厚实的兽皮帐篷。
幽蓝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守护屏障,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包括那温暖的空气和药香,仿佛在宣告:她昏迷期间,一切靠近者皆需止步!
“阿叔!快!她昏过去了!” 云燃焦急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他抱着那柄沉重的“焚煞”古剑,几步就冲到了叶晓晓身边,看着寒螭古剑那戒备的姿态,伸出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不敢贸然触碰。
山坳内部,脚步声急促传来。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同样深紫色厚皮袍、面容刚毅、下颌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
他步伐沉稳,气息内敛而雄浑,如同蛰伏的火山,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五层后期!正是云燃口中的“阿叔”,赤麟峰此次带队的长老——炎烈。
炎烈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穿着皮袍、气息精悍的青年弟子,修为都在筑基巅峰。
他们看向昏迷的叶晓晓和她身侧那柄散发着恐怖寒意的古剑时,眼中充满了惊疑和凝重。
“燃儿,怎么回事?” 炎烈长老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寒螭古剑上,那双如同熔岩般炽热的眼眸猛地一缩!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寒螭?!这剑意?!这……这怎么可能?!” 他失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他比云燃更加清楚这柄剑和这股剑意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代表着绝对冰寒与寂灭的恐怖传说!
“阿叔!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云燃急得额头冒汗,指着昏迷的叶晓晓,“我在雪谷深处发现她时,她就已经重伤濒死!全靠这柄剑护着!蚀骨寒潮马上就要全面爆发了!我……我只能先把她带回来!她伤得极重!金丹不稳,经脉寸断,灵力枯竭!再不施救,恐怕……”
炎烈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长老,瞬间便做出了决断。无论这少女和这柄剑是何来历,眼下救人要紧!而且,能让寒螭古剑如此守护,此女身份绝不简单!
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寒螭古剑,沉声道:“阁下,我等并无恶意!此女伤势过重,需立刻救治!请阁下撤去屏障,容我探查一二!我以赤麟峰炎烈之名起誓,必尽全力护她周全!”
嗡~!
寒螭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剑鸣,剑身幽蓝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它剑尖依旧指向炎烈,剑意凝而不发,充满了警告。
但或许是感知到叶晓晓生命气息的微弱流逝,又或许是炎烈那金丹五层后期的修为和沉稳的气息让它感受到了一丝可信,那层隔绝一切的幽蓝光幕……极其缓慢地……向内收缩……最终……只紧紧贴附在叶晓晓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如同贴身冰甲般的守护层,不再阻挡外界的靠近。
“多谢!” 炎烈长老见状,不再犹豫。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并未凝聚灵力,而是带着一股温润、如同地火暖玉般的温和气息,小心翼翼地搭向叶晓晓的手腕脉门。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琉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叶晓晓手腕的刹那——
嗡!
叶晓晓体表一层薄薄的幽蓝猛地亮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排斥之力涌出!
同时,她体内那沉寂的剑种似乎受到外来气息的刺激,本能地释放出一丝微弱的、却极其精纯的寂灭剑意,顺着经脉流转,护住心脉!
炎烈长老的手指微微一颤,并未强行突破,而是将那股温润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接触。
这一次,那层幽蓝光甲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并未爆发更强的排斥。叶晓晓体内的寂灭剑意也缓缓平息。
炎烈长老的指尖终于搭上了叶晓晓的脉门。
瞬间!
他的脸色……勃然大变!!!
“嘶——!!!”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惊骇的抽气声从他口中发出!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叶晓晓那张苍白如纸、却依旧难掩清冷绝色的脸庞,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这伤势……”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颤抖,“金丹……三层?!不对……虚浮欲散!如同……强行拔苗助长!根基……近乎崩毁!经脉……寸寸碎裂!如同……被无数利刃反复切割后又强行粘合!五脏六腑……皆受重创!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更有一股……精纯到极致、却又带着湮灭之意的……冰寒死气……盘踞在丹田和心脉深处……不断侵蚀着残余生机!!!”
他每说一句,脸色就凝重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沉如水!这伤势之重、之诡异、之复杂,远超他的想象!
这少女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全靠她体内那股精纯的本源和这柄寒螭古剑的守护在强行吊命!
“阿叔!怎么样?!” 云燃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
炎烈长老收回手指,眉头紧锁,沉声道:“伤势极重!根基受损严重!体内有一股极其霸道的寂灭寒力盘踞,排斥一切外力!寻常丹药和灵力灌输,非但无用,反而可能引动那股寒力反噬,加速她的死亡!”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叶晓晓体表那层幽蓝光甲和悬浮的寒螭古剑,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地条件有限,无法根治!当务之急,是稳住她的伤势,吊住她的生机,然后立刻送回峰内,请峰主或太上长老出手!”
“那……那现在怎么办?” 云燃急道。
“燃儿,去把我帐篷里那枚‘赤阳暖玉髓’取来!” 炎烈长老快速吩咐道,“还有,取三滴‘地心火莲露’!要快!”
“是!” 云燃闻言,立刻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最大的那顶帐篷。
炎烈长老又看向身后两名弟子:“岩山!火羽!立刻去启动‘小炎阳阵’!将阵眼核心移到我的帐篷!要快!寒潮将至,必须保证帐篷内温度稳定,不能有丝毫寒气侵入!”
“遵命!” 两名弟子抱拳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云燃捧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温润暖意、内部仿佛有岩浆流淌的玉盒跑了回来。
玉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鸽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同凝固火焰般的赤红髓玉,以及一个装着三滴金红色、散发着浓郁生机和暖意的液体的玉瓶。
“阿叔!给!”
炎烈长老接过玉盒和玉瓶,深吸一口气。他走到叶晓晓身边,并未直接触碰她,而是将手中的“赤阳暖玉髓”轻轻放在她胸口膻中穴的位置(隔着衣物)。
嗡!
赤阳暖玉髓刚一放下,叶晓晓体表的幽蓝光甲和寒螭古剑同时发出了警告性的嗡鸣!一股冰冷的排斥之力涌向玉髓!
炎烈长老早有准备,他双手掐诀,一股温润雄浑、如同地脉暖流般的灵力包裹住赤阳暖玉髓,将其散发出的暖意和生机压制到最低,如同涓涓细流,极其缓慢、温和地渗透向叶晓晓的体内。
“阁下!此物并非攻击,而是温养生机、护持心脉的暖玉!绝无恶意!请勿阻拦!” 炎烈长老沉声喝道,同时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只保留纯粹的守护之意。
或许是感知到这股暖意确实没有攻击性,也或许是叶晓晓生机流逝的危机让寒螭古剑做出了妥协,那冰冷的排斥之力缓缓减弱,幽蓝光芒允许了那微弱的暖意缓缓渗入。
赤阳暖玉髓的暖流如同最温柔的溪水,缓缓渗入叶晓晓冰冷的身体。
它并未试图去对抗或驱散盘踞在丹田和心脉的寂灭寒力,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小心翼翼地护持住她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之火,为其提供一丝微弱的滋养和守护,防止其彻底熄灭。
接着,炎烈长老又极其小心地,将一滴“地心火莲露”滴在叶晓晓干裂苍白的唇上。
金红色的露珠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温和的火属性精华,瞬间渗入她的唇齿之间,化作一股暖流,沿着喉咙滑下,融入她枯竭的经脉。
这滴火莲露蕴含的生机之力,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甘霖,虽然无法修复破碎的经脉,却有效地滋润了那些濒临彻底枯萎的组织,暂时缓解了生命力的流逝速度。
做完这一切,炎烈长老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示意云燃和另外两名弟子,极其小心地、用灵力托起叶晓晓的身体,将她抬进了炎烈长老那顶最大的、此刻已被“小炎阳阵”笼罩的帐篷内。
帐篷内温暖如春,地面铺着厚厚的、不知名妖兽的皮毛,隔绝了地下的寒气。
中央位置,几块散发着稳定红光的火属性灵石构成的小型阵法(小炎阳阵)正缓缓运转,散发出令人舒适的热量。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草药香气。
叶晓晓被轻轻安置在柔软的兽皮床铺上。寒螭古剑悬浮在她身侧,幽蓝光芒收敛了许多,但依旧警惕地守护着。
那枚赤阳暖玉髓则被炎烈长老用灵力固定在膻中穴位置,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炎烈长老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却暂时被稳住的少女,又看了看那柄散发着恐怖寒意的古剑,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凝重和深深的忧虑。
“燃儿,” 他沉声对守在旁边的云燃说道,“你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我!我需立刻传讯回峰,禀报峰主!此女伤势……非我等可解!更关乎……那柄剑!”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寒螭古剑上,语气无比沉重。
“是!阿叔!” 云燃重重点头,暗金的竖瞳中充满了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使命感。
他拉过一个兽皮蒲团,盘膝坐在床榻不远处,目光紧紧盯着昏迷的叶晓晓和她身侧的寒螭古剑。
炎烈长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叶晓晓,转身快步走出帐篷。他必须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寒螭古剑”重现于世的消息,以最紧急的方式传回赤麟峰!
帐篷内,只剩下昏迷的叶晓晓,警惕守护的寒螭古剑,以及……守在旁边、神情复杂的少年云燃。
温暖干燥的空气包裹着叶晓晓,赤阳暖玉髓的暖意和地心火莲露的生机在她体内缓缓流淌,暂时吊住了那缕微弱的生机。但盘踞在丹田和心脉深处的寂灭寒力,如同沉睡的凶兽,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她的命运,如同这帐篷外呼啸的风雪,依旧充满了未知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