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响亮、极其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哎哟我的宝兄弟!”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夸张地用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指着宝玉,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你这搭讪小姑娘的套路,也太老掉牙了吧?‘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然后就是没见过也是面善,只当作旧时相识?这话你拿去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行,我这儿还是算了吧,我都见过好几回了。以后这话也少说,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当初在奈何桥上喝的孟婆汤掺了水,前尘往事记得这么清楚?”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晃脑,那混不吝的模样,气得旁边的王夫人眼前又是一黑。
林黛玉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连忙用帕子掩住嘴,但眼中那抹清冷早已化开,只剩下浓浓的好奇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这个突然闯入的“瑛三哥”,说话可真有意思!
宝玉被他说得一愣,俊秀的小脸涨得通红,他心思单纯,只觉得被贾瑛嘲笑了,林妹妹也在看自己笑话,一股委屈和羞恼涌上心头。他本就被今日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心烦意乱,此刻又当众被贾瑛如此调侃,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瞬间绷断了!
“你…你胡说!”宝玉猛地站起身,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泪光闪闪,情绪激动之下,他猛地伸手抓住脖子上那块用五色丝绦系着的通灵宝玉,用力就往下扯,一边扯一边带着哭腔喊道:“什么劳什子!我也不要这玩意儿了!都是它!都是它害的!” 他用力一拽,那系着玉的丝绦竟被他扯断,那块莹润生辉、被贾府视若性命的“通灵宝玉”,脱手而出,直直朝着坚硬的金砖地面坠去!
“啊——!”满堂惊呼!贾母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我的玉!”王夫人也瞬间忘了所有,惊恐地瞪大眼睛。
就在那玉即将触地、粉身碎骨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风霜痕迹却异常稳定的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玉的下方,五指一张,轻轻巧巧地一抄!
那块通灵宝玉,便如同归巢的倦鸟,稳稳地、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那只手的掌心,甚至还微微弹动了一下,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所有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
贾瑛收回手,将那玉随意地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他目力远超常人,看出这玉上的字迹,虽然恍若天成,但还是能看到人工的痕迹,贾瑛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下就好办了,他来之后最操心的就是红楼里面的神神鬼鬼,不过现在嘛……,哼哼,癞头和尚,跛脚道人,你们可别让我逮到了,不然可要遭老罪了哦。
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温润触感,然后捏着玉的丝绦断口处,递到惊魂未定、泪眼朦胧的宝玉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嬉皮笑脸:
“哟,宝兄弟,火气不小嘛!这么漂亮的石头,摔坏了多可惜?”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促狭,“就算要摔,也找个软和点的地儿啊,比如…太太怀里?那指定摔不坏,还能讨个抱抱不是?”
他这话,既损了宝玉的任性,又暗讽了王夫人的溺爱,还带着点混不吝的调侃。宝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看着递到眼前的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贾瑛那张笑脸,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贾母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闷痛,她再也支撑不住,也顾不得什么皇家旨意、什么煞神护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贾瑛,声音嘶哑地厉喝:
“滚!你给我滚下去!滚!”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厌憎和一种深深的无力。
贾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灿烂了些。他随手将那通灵宝玉塞回还在发愣的宝玉手里,也不管他接没接住,然后对着气得快背过气去的贾母,再次夸张地作了个揖:
“得嘞!老祖宗息怒,孙儿这就滚!保管滚得又快又圆!”他直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角落里那道素净的身影上极快地掠过,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贾母笑嘻嘻地补充道:“哦,对了老祖宗,您看孙儿这初来乍到的,总得有个窝吧?”
贾母气得眼前发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力地挥着手,仿佛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一旁的鸳鸯连忙替主子应下:“是,是,三爷放心,这就去安排。”
“谢老祖宗!谢鸳鸯姐姐!”贾瑛朗声应道,笑容满面,仿佛得了天大的赏赐。他转身,对着身后两个如同影子般的护卫随意地一挥手:“走了兄弟,咱们认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