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书房内,那幅墨迹淋漓、气魄雄浑的诗篇依旧静静地躺在书案上,如同无声的惊雷,震动着在场每一位少女的心弦。
就在这满室震撼的寂静中,一个熟悉的、带着点慵懒戏谑的嗓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哟?都在呢?围着我这破字看什么呢?莫不是…想我啦?”
众人闻声一惊,齐齐转头。
只见贾瑛斜倚在门框上,玄色锦袍衬得身姿挺拔,嘴角噙着那抹众人无比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亮晶晶地扫过屋内众人,最后精准地落在林黛玉那张因震撼和专注而显得格外动人的小脸上。
“呸!谁想你了!”探春第一个反应过来,啐道,脸上却带着笑,“三哥哥好厚的脸皮!我们是在瞻仰解元公的‘大作’!瞧瞧这气魄,‘斩鞑靼’,‘震寰宇’!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哥哥要去当大将军王,开疆拓土呢!”
迎春和惜春也抿嘴轻笑,纷纷附和:“三哥哥写得真好!”“志向远大,气魄惊人!”
林黛玉被他那直白的“想我啦”臊得脸颊微热,又听到探春念出“斩鞑靼”,心中那激荡的情绪尚未平复。她抬起水光盈盈的眸子,带着一丝嗔怪,一丝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看向贾瑛:“看不出来啊,三哥哥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胸中竟藏着这等吞吐山河、气冲霄汉的抱负?倒叫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开了眼界。” 她语气带着惯有的伶俐。
贾瑛踱步进来,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幅字,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脸上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笑容:“嗨!什么抱负不抱负的,瞎写着玩罢了!当不得真!练练字,活动活动手腕。” 他轻描淡写,仿佛那足以震动人心的诗篇只是信手涂鸦。
“瞎写着玩?” 探春瞪大了眼睛,“三哥哥,你这‘瞎写’也太吓人了!这气势,这格局…对了,你一大早忙什么去了?人影都不见。”
贾瑛随手拿起小几上一个果子啃了一口,含糊道:“还能忙什么?被上头那位抓壮丁去了呗!老…咳!皇上有事召见。”
“皇上召见?” 众姐妹闻言,眼中都露出惊讶和了然。虽然早知贾瑛圣眷优渥,但如此频繁地被召入宫中议事,足见其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联想到那幅字中隐含的宏大志向,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探春感叹:“三哥哥这圣眷,真是羡煞旁人。”
迎春也点头:“是啊,能得陛下如此信重,三哥哥定有过人之处。”
惜春小脸上满是崇拜:“三哥哥最厉害了!”
贾瑛却嗤笑一声,摆摆手,一脸“苦不堪言”的表情:“圣眷?可拉倒吧!我看是牛马之眷还差不多!那家伙…咳!陛下是逮着我这头壮劳力往死里使唤!今儿问海禁,明儿问漕运,后儿说不定就得问怎么让母鸡多下蛋了!什么圣眷?分明是看老子好使唤!他要是真眷顾我,不如多放我两天假,让我在府里清清闲闲地晒晒太阳,逗逗妹妹们,省得天天找我麻烦,搅得我不得安生!”
“噗!”
“哈哈哈!”
他这番大逆不道、毫无敬畏的“抱怨”,把众姐妹逗得前仰后合。敢把皇帝比作“麻烦”,把圣眷说成“牛马之眷”,还想着偷懒晒太阳逗妹妹…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靖安伯兼解元公敢如此口无遮拦了!
“三哥哥!你…你浑说什么!”林黛玉又气又笑,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急得直跺脚,拿起团扇就想去捂他的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她虽嗔怪,眼中却无多少真怒,更多的是对他这混不吝性子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贾瑛灵巧地一偏头,躲开她的“攻击”,顺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脸上笑容灿烂,带着点痞气:“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哥哥我顶着!再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那家伙…咳,陛下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就是离不开我这‘百科全书’!离了我,他那些头疼事儿找谁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朝林黛玉眨了眨眼,那副“老子天下第一有用”的得意劲儿,简直欠揍。
“你…你无赖!”林黛玉手腕被他握着,挣脱不开,又被他这番歪理气得哭笑不得,只能羞恼地瞪着他,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那嗔怒的模样比平日更添了几分生动娇媚。
探春在一旁看得直乐,打趣道:“林姐姐,你瞧三哥哥这厚脸皮,刀枪不入!你跟他讲‘祸从口出’,他跟你讲‘百科全书’!我看啊,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众姐妹又是一阵哄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房内,照亮了书案上那幅气魄雄浑的诗篇,也照亮了少女们明媚的笑靥和那玄衣青年混不吝却让人无比心安的身影。窗外的竹影轻轻摇曳,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应和着这满室的轻松与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