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沉入贺兰山峦时,斥候的断臂被战马驮回营地。
“铁浮屠……是铁浮屠!”那士兵右肩切口如刀削般平整,喉间发出咯咯声响,“黑甲玄骑,刀枪不入……”话音未落,他瞳孔骤然涣散,栽落在染血的沙盘前。
李白攥紧军报,指节泛起青白。三日前,天鹰门暗桩传回密报,称游牧民族可汗亲率十万大军驰援,其中竟混着五百具装铁骑——那是早已失传的“铁浮屠”,人马俱披重甲,唯有双目留出缝隙,冲锋时如移动的钢铁堡垒,曾在百年前踏破过玉门关。
“报——敌军先锋距此三十里!”
“报——东南方发现狼烟,疑有伏兵!”
“报——黑水河水位暴涨,浮桥被冲毁!”
三道急报如三记重锤,砸得中军大帐嗡嗡作响。杜子美掀开舆图,指尖在河谷处重重一点:“此处可设伏兵。”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震颤,帐外传来战马嘶鸣。
“来了。”李白抄起佩剑冲出营帐,只见天际线处腾起滚滚烟尘,黑甲洪流如地狱恶鬼般碾过荒原。铁浮屠冲锋时发出的金属撞击声,竟比战鼓更令人心悸。
“放箭!”神机营统领嘶声怒吼。箭雨如蝗,却只在敌军黑甲上擦出串串火星。最前方的铁骑猛然掷出狼牙棒,重甲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血雾在夕阳下绽成诡异的绯红。
“变阵!枪兵上前!”李白挥剑斩断射偏的流矢,忽然瞥见敌军阵中飘起一杆赤红大纛——可汗亲临。
几乎是同时,天鹰门主率轻骑从侧翼杀出。她今日未着劲装,竟披了件大红嫁衣,袖中暗器暴雨般倾泻:“老娘今日出阁,诸位可要赏脸喝杯喜酒!”青冥梭破空声与女子娇叱交织,竟在铁骑阵中撕开一道血口。
然而铁浮屠的恐怖远超想象。一具重甲被掀翻时,内里竟钻出三名敌兵,他们手持链锯般的怪异兵器,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李白瞳孔骤缩——那是西域失传的“血滴子”,专为破重甲而生。
“火油弹!”他劈手夺过投石机操纵杆,将燃着的火油罐狠狠砸向敌阵。火焰腾起三丈高,烤焦的血肉味瞬间弥漫战场,可那些黑甲却如鬼魅般从火海中冲出,甲缝里渗出幽蓝毒烟。
“闭气!是狼毒!”杜子美撕下衣襟蒙住口鼻,却见门主的红嫁衣在毒雾中猎猎飞扬。她忽然解下腰间酒囊痛饮,而后张口喷出烈酒,酒液遇火即燃,竟在身前筑起一道火墙。
“李白小儿!”她忽然纵声长笑,嫁衣广袖卷住一具铁浮屠,软剑如灵蛇钻入甲缝,“可敢与老娘共乘一骑,取那可汗首级?”
李白剑锋挑飞射来的冷箭,瞥见她腰间玉佩在火光中泛着血色。他忽然想起黑水河夜袭那日,这疯女人也是这般不要命地往前冲。
“有何不敢!”他飞身跃上门主马背,剑尖抵住她后心,“驾!”
战马嘶鸣着撞入敌阵,门主袖中青冥梭如流星追月,竟在铁浮屠阵中生生开出一条血路。可汗的大纛已近在咫尺,李白却觉后背一沉——门主忽然栽倒在他怀中,嫁衣下渗出暗红血迹。
“你……”他刚要转身,却见她手中攥着半截染血的玉佩,正是那日两人击掌为盟的信物。
“别停……”她将脸埋进他染血的战甲,声音闷闷的,“老娘的嫁衣……还没染够血呢……”
李白剑锋一转,将最后三支火油箭射向可汗大纛。火光冲天而起时,他听见远处传来号角声——是援军,还是另一场噩梦的开端?
风沙漫卷,血色黄昏里,两军残兵仍在厮杀。而贺兰山的阴影下,更多黑甲正从地平线尽头浮现,如同索命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