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熙攘的闹市,耳边尽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听得她越发烦躁,只想快点离开。
路上她总觉得有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着脚步加快,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喧闹声中,似乎有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气息紧密相随。
实在受不了了,她转头搜找气味的源头,在一片人流如织中,数不清的面容都在眼前快速闪过,那道灰白人影正倚在小摊贩的货架旁凝望她。
看清来人后她不再后顾,加快步伐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早,店里的伙计送来一张请柬。
通过上面的只言片语,确定背后之人就是昨日尾随的那位,她依旧没兴趣,随意扔在桌旁一角就出门了。
令她意外的是,这时候周合竟然主动找来了。
“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在这里。”周合笑道:“走,我带你去猎场。”
尽管她的气消了大半,但一见到他莫名就心烦。
幽紫应声走在他身边,就是不怎么说话。
周合看出她还在生闷气,便出言打趣:“我发现你就跟那丝瓜瓢一样,受不住一点儿气,一受气浑身都是出气孔,呼呼往外冒呢!”
这个比喻当真是形象,她倒也不气恼,毕竟她也清楚自己脾气,本以为前六年的磨砺已经够她修身养性了,直到来溯城,遇见周合,发现还是本性难移。
她坐在毛茸茸的兽皮毛毯上,这时周合一手掀起门帐,端着刚烤制的肉走了进来。
盘里盛着色泽诱人的肉块,外焦里嫩,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她试着夹了一块。
“可能还有些烫,你慢点吃。”他提醒道。
于是她放嘴边吹了吹,这才放心入口。
周合问味道怎么样。
幽紫马上愣住了,抬头问:“你自己都没尝就拿来让我先试了?”
周合解释说:“我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刚刚试了一口觉得还不错,所以才这么问的。”
原来错怪他了,她顿时心虚,马上换了个话题。
“我也觉得味道不错,只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些冷清。”
周合不以为意,说下次把楚歆他们都叫上,再热闹一场。
她自顾自吃着,他也拿了双筷子来夹。
每次她落筷他也跟着伸过去,一次两次她并不在意,次数多了之后就明白对方是故意的,于是乎她虚晃一招,假装要下筷实则只是隔空扒拉一划,对方果然上当了,一双正欲落下的木筷顿住,转头看向她。
得逞的幽紫得意洋洋对视回去,哪料他笑了笑后立刻又开动,头埋得极低,一个劲猛夹,闷头就吃。
“你!”她看着狼吞虎咽的周合气愤不已。
闻言他马上停下,肉还没咽下去,同时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吃吃吃,都给你吃!”她把筷子放下,看着他吃。
周合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盯着她看。
那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看穿,她忙转过头,躲避他的视线。
不一会儿,那张略黑的脸庞再次闯入眼帘,正好奇地朝她探头。
幽紫再次撇开头,不去看他。
周合跟着转过去。
幽紫再躲,周合再跟。
她还想躲,被他提前预判,两人就此正面对视。
幽紫这时想躲可就是动不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曾挪动半点。
“你这都不生气?”周合狐疑,刚刚他所做一切就是想看她生气,但没想到她比以前沉稳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要放在六年前,九年前,两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幽紫正面问道:“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看我?”心里暗戳戳想着这小子就是没好心,天天想着怎么惹她生气。因为早就摸透对方的心理,幽紫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周合仍旧不愿相信:“真的假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身下的羊毛毯子旋起了一个盖,一手的毛甩都甩不掉。
“公子!”
两人回头,看见古川气喘吁吁跑进来。
“什么事?”周合问道。
古川喘着大气说:“家主让我来叫公子你回去,家里来客人了,杨小公子和李岁姑娘都来了。”
周合回头问她:“你吃饱了吗?我们吃饱再回去也行。”
幽紫不紧不慢站起身,“气也气饱了。”
他笑了笑,两人一同离开。
路上,周合让古川去把楚歆也叫来,说请他吃饭。
回去后,周致派人叫他去正厅会客,此刻他衣服也没换就过去了。
见周合身边跟了位陌生人,家丁面有难色,好言相劝说要带幽紫先下去,周合没理,她也没听,就这样相伴来到接待客人的正厅。
李岁见到幽紫的出现,食指不自觉颤了颤,神情也不免有些紧张。
周致的面色自一见到他立刻就冷了下来,问他怎么来得这么慢。
“刚从猎场回来,已经是用的最快速度了。”周合回答。
没等他哥继续追究,周合就挂上笑慢悠悠朝杨家欣走去。
“知道家欣弟弟来了,我马不停蹄就往回赶,生怕怠慢了。”
周合的话无疑又惹恼了杨家欣,对方气得就要骂他,直言道:“谁是你弟弟,不许乱说!”
杨家欣微微昂起了头,脖子上的两道似有若无的红印子也跟着往上了些。他身后的三个少年侍从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两人身上,都一个劲盯着幽紫看。
幽紫注意到那边的异样,直直对视了过去。
这一对视,对面三人纷纷脸色大变,转头互相使眼色,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他们三个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此刻内心正慌的不行。
面对此情形周致立刻叫住周合:“杨小公子不远千里而来,你休要无礼。”
周合听了他的话,不再多言。
“今日家中收到一封邀请柬,陈伯,拿给他看看。”周致说完,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下,将手中的请帖呈上。
周合接手,一面打开一面问:“请柬?哥你去不去?”
周致的脸冷冷的,好像还冒着寒气,语气也是冰冷至极:“这上面只写了你一人的姓名,我自然不会去。”
幽紫看请柬有点眼熟,也凑了过去瞧。
“李岁姑娘和杨小公子今日都收到了一封匿名请柬,以同窗之名邀他们前往白鹤书院一聚,由于上面未有署名,就来问问你的想法。”
周合看过后又还回去,神色颇为随意,道:“莫名其妙的一封请柬,连名字都不肯说,理它做什么?”
对于早知道真相的幽紫来说,她也没兴趣,不过还是好意提醒众人:“既然是同窗,谁会连名字都不肯透露呢?”
话音刚落,在场几个人脸色微变,仿佛各有各的心事。
杨家欣早就坐不住了,当场就带着他那三个跟班离开,周致起身欲挽留无果,接着李岁也走了,他依旧没能将人留下。
幽紫也走了,到门口的时候正巧遇见姗姗来迟的楚歆,快把他魂吓出来了,石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合想追上去,被他哥叫住。
“站住,家里来客人了你要去哪?”周致道。
楚歆从惊吓中回神,摸着头问:“周合,不是你叫我来吃饭的吗?”
周合责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晚?”
楚歆委屈道:“我已经是用最快速度赶来的。”
“人家是客,不得无礼。”周致提醒道。
之后周致为楚歆备上了丰盛的筵席,楚歆不知前后缘由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