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阴霾笼罩下,人们被迫拖家带口,踏上了流离失所的艰难之路。
曾经健壮的羊群在长期的颠沛影响下,所剩无几。
女人紧紧拉着孩子的手,跟在自家男人的身后。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惊恐地看着周围陌生而混乱的世界。
他们背着简陋的行囊,里面装着仅有的几件衣物和一些干粮,行路艰难。
“他们为什么要抢我们的家?”孩子不解问道,边问边用灰扑扑的手背擦拭眼周,惹人疼惜。
男人和女人都以沉默应对。
“我们以后还能回到这里吗?”孩子又问道。
女人强忍着心酸点头,道:“会的,一定会的。”
他们的对话被前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开始各自抱怨。
“首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的家都被魔族占领,再不回来真的就什么都留不住了,快回来吧首领!”
“首领回来了也没用,中原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带去的几万人不知道能回来几千,现在连藜墟平原都被占了,回来也是跟我们一样逃难。”
其中有人在哽咽,哭诉道:“我们从没冒犯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来攻打我们?仗着天生异能,原本都不是和我们一个世界,现在大肆杀伐,我们没有他们那样的本事,这不就是以强凌弱吗?他们该遭天谴!全都活该遭天谴!”
“天神啊,您睁开眼看看吧,为什么我们人界要让魔族混入,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我们的家园上肆虐,您不管管吗?”
这时,突然就有人跪了下去。
“天神,天神!您的子民在遭受魔族异类的折磨,您看到了吗?您不管吗!”他两只手高高举起,好像在进行某种神圣且虔诚的祷告,热泪盈眶就是他真诚的最好证明。
见状,许许多多人也跟着跪下,祈求天神降下天罚惩治魔头。
艾萱族的首领阿马干赶着羊群,背着鼓囊囊的行囊,把一切收入眼底,随后紧了紧腰带,回头招呼身后的妻儿,叫他们跟上。
在广袤的高原与山谷之间,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峰高耸入云,现在虽然已经是盛夏时节,山顶的积雪依然存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银光。
谷中,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水声清脆悦耳,为这片宁静的土地增添了一份灵动。
所过之处还遗存了数十座民居,无一例外都是空着的,羊圈的围栏完好,却也是空荡荡。
忽闻一声狗吠,原来是看家犬在自家屋前吠叫,不过声音略显无力,应该是饿了多日的缘故。
他们一行见天色尚早,便不停歇地继续行军。
这日,得到传见的焚深在帐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掀帐而入。
幽紫一见他,马上叫身边人把总督他们传来的信件拿给他看,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他接过,心不在焉地扫视一通,最后交还给旁人。
“殿下,我们到了神树之地吗?现在都快走了近两千里,之前说的距骨阙的千里应该早就该到了。”焚深开口道。
幽紫不慌不忙道:“萱族人大多狡猾,现在我们一路南下,把他们逼得不得不整日迁徙,如果这个时候停下,他们很快就能得到休养,十几年,几十年对我们魔来说不算久,对他们来说就是更新换代。这个时候不给他们以重创,他们就会以为是我们忌惮他们,这种蛮族向来狂妄自大,不能姑息。”
他嘴唇紧抿,慢慢松开,像是下定了决心。
“那就依殿下的计划,先把他们通通赶出北萱,以后也少了这些障碍。”
幽紫稍显满意,点点头。
于是,他们紧追紧赶,一路袭击到了青陀山脉。
青陀山脉全长约三千里,远远望去,连绵的雪峰如同一条洁白的巨龙蜿蜒盘旋在天际,雄伟而壮观。从低矮的灌木丛到高大的针叶林,色彩斑斓,层次分明。
北部逃难来的萱族告诉这里的原住民说魔军将至,叫他们也赶紧逃命。
可他们听说后当然不愿离开,出于对同族的怜悯,他们给南下的逃民送去自己酿的酒,为他们饯行,并表示自己会留下来跟他们抗争,真要是打不过就躲到山上去,就不信他们有能耐把整座雪山给化了。
其余人一听有道理,加之他们流离失所多日,也想留下来过个安稳日子。
最初提出这个想法的是艾萱族首领阿马干,他在跟自己的部族商量许久后决定在山上找个地方先定居下来,看魔族是何动作,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路上饿死的,累死的,还有撑不住自杀死的不在少数,他们现在急需一份稳定,哪怕只是未可知的最后一份黎明他们也愿意赌一把。
自然也有人不看好。像毳萱族的首领鲁泰思就不敢苟同,带着他的部族接着赶路。
猝不及防的一场大火直接席卷了整片河谷,早做准备的人已经搬到了高山雪顶,亲眼见到这场突发的妖火难免心惊肉跳,终日以跪姿呈于天地,嘴中念念有词,默默祈祷。
“回禀殿下,已经全部清干净了,另还有萱人藏在山中,可要派兵将其剿灭?”
他刚说完,她也正好把信写完,接着将其折好收入竹筒,叫他交给后方的边防军主事。
小兵刚走,焚深的视线随着那张消失的紫洞转移到了案前那人身上。
“殿下,我们何时回去取用神树的力量?这一路我们都耗费了不少,战火蔓延千里,上次在漠北取用的魔气已经将近耗散,我军要耗不起了。”焚深道。
“不用急,我已经叫人把诡破他们召回了,让他们在这里修筑防线,不久我就把树拔出来。”幽紫不慌不忙折起面前的来信,“再说他们在后面追得紧,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做战场清理了,先放一边吧。”
焚深疑惑道:“在这里筑防?”他想不通为什么要急着在这里筑防,突然的一道灵光击中他的颅顶,不敢细想却又无限接近最合理解释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讷讷地动了动嘴,欲说话被幽紫预知并抢了先。
“没错,神树就在我们脚下。”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是说离骨阙只有千余里吗?现在怎么也有三四千里了吧!!”焚深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极度震惊且不满。
幽紫道:“一千余里。”
焚深道:“从哪儿算的一千里?!”
幽紫道:“从你骨阙的波丘开始算的,的的确确是一千余里。”
焚深惊愕道:“那个地方就是凸出来的一块荒地,风沙漫天,早就荒了有九百年了。”
幽紫镇定道:“那也是你骨阙的地盘。”
眼见她的语气及态度不容一丝质疑,焚深缓了两口气,试图使自己平复些,之后又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把这长达一千余里近乎两千里的地方给盘下。
“这是当然。”幽紫道。
他的脸上如今再看就只剩一览无遗的震惊。
“这里到波丘一千八九百里,到我主城就是四五千里,还只是到神树中央,再加上前面又有几百甚至千里要归入管辖范围,那就差不多是六千里,加上我整个骨阙的南北跨度,就有九千多里!”
“南北跨度近万,骨阙总共也就才一百八十万众,如何守得住这数百万里的地方啊!”
焚深极度崩溃,毫不夸张得说就快要到失语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