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斯泰尔带着他们快速穿过佩斯提伦河流域，即便他们一行虫动静不小，被政府检测球警报呼唤到帐篷外的虫也只是麻木地抬头看一眼，而后低下头去。
尽管阿利斯泰尔的发色和瞳色完全没有伪装，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来自蒙特克莱尔的疯虫，这些虫也没有驱逐他离开，甚至没有检举他。
这只星盗和母巢圣谕的组织或许有类似的机制，能让这些边境虫保持缄默。
靳烛幽轻声问道：“那个放出去的虫，没关系吗？”
阿利斯泰尔在前面边开路边答道：“不用管，我没告诉他星舰停放位置，他泄不了密。”
看起来像是好不容易甩脱了，光是提到都怕本尊阴魂不散给缠上来了。
但是放虫又不给跑路工具，要是搜查时被当做可疑虫口被逮回去，在政府监狱里就有好日子过了。
ooi感叹，这星盗和圣座真是一脉相承的黑心芝麻汤圆，待虫接物一套接一套，难怪能玩到一块去。
安德森边记着路，以免这只看起来不太牢靠的虫将他们半路扔下，佩斯提伦河上游有几处废弃的小楼，他看着黑洞洞的门窗忍不住问阿利斯泰尔道：“为什么他们不住在房子里。”
在外面搭个帐篷，活个即停即走的体验感么？
出乎意料的，回答问题和挤牙膏似的阿利斯泰尔这次竟然答了：“上游是异兽常驻穿梭点，侵扰频繁，住房子的话东西来不及搬，住帐篷反倒方便些。”
安德森神色微凛。
一个地域的虫为了躲避异兽骚扰，选择便于移动的交通工具都还说得过去，住宅是虫的安家之所，能让虫生活方式都发生改变，异兽入侵频繁程度已经超乎想象。
“弗尔塞肯的守卫军呢？”安德森不由得问道。
他记得边际星的守卫虫数量都是按人口比例设置的，弗尔塞肯的虫口比戴斯勒还要多，守卫军也应该更多才是。
但这里的异兽侵扰看起来比戴斯勒边境还要严重。
“从前边际星守卫军会派出三十只虫送往主星军校分散学习，但是在艾科·莱特曼之后，星政府以租用军舰向外运输虫才过于昂贵，且回流虫数极少为由，取消了军部培训制度，转而从本地招非系统训练的虫手。”
“弗尔塞肯大批雇佣无业虫，素养极低且费用不高，这里的守卫虫是完全的暴力机构，驱赶异兽的效率不高，且在一些边境虫民眼里比异兽更可怕。”
阿利斯泰尔说的这些，都是非亲身经历的虫不可能得知的第一手消息，安德森在军部时，只知道边际星停止与主星军部沟通联络或许是出于艾科事件，以及贵族和军部关系日益紧张。
但不只是安德森，军部所有虫都认为他们会另起炉灶，有自己的一套选虫方法。
却没想到那些怕麻烦又贪便宜的虫，会这么草率地对待事关虫民性命的大事。
这根本不是一个有执政经验的政府可以做出的决策。
手心传来异动，安德森低头，靳烛幽不知什么时候将手抽开了，他依然跟在上将身后，不停往周遭打量，看起来一个看不住，这只雄虫就会跑没影了。
ooi仔细观察着，发现小圣座和长大后那个阴暗挂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靳烛幽记忆应当是停留在了少年或青年时期，注意力极容易分散，因此对陌生的事物有种纯澈的好奇。
大抵是也曾无忧无虑过的。
他的脚刚往旁边扯开一步，安德森便眼疾手快地将虫捞着了，靳烛幽猝不及防，被吓得在上将怀里练拳击，奈何雌虫手臂过于皮实，手还没红，自己的拳头先红了。
靳烛幽撇撇嘴，将手放下了。
“雌君……还在星舰上。”靳烛幽看他们越跑离河边越远，想起了那只被关在星舰中的雌虫。
他不大记着这只陌生虫的姓名，单想起了这么一个奇特的称呼，便这么唤了。
谁知安德森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些，紧得要让虫窒息。
阿利斯泰尔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调笑一般道：“要是沙迦在这，听见圣座这么喊，大概高兴得要放烟花了。”
“他不是……阁下的雌君。”安德森嗓音发涩，不知道这个纠正有什么意义，沙迦即便不是雌君，也是组织中圣座的头号追随者，到了他这里，雄虫却已经和他断绝关系。
像一只局外虫。
“星舰已经被掩藏在了流域后的深谷中，开启了屏蔽器，不会被轻易发现。”安德森有些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靳烛幽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黑脸的上将，拍了拍他攥紧的手：“您也……注意安全。”
看着脸色多云转晴的上将，ooi还是觉得，安德森有些太好哄了吧。
他也不敢再码高情商语录上去，就怕上将一巴掌拍飞自己的黑历史。
阿利斯泰尔将一艘军舰藏在了边境的一户荒废的建筑中，这里虽然被弃置，但从前应当有做过航行停泊用途，水电不畅的地方，却有基本的能源补给站。
安德森看着突然出现的军舰愣了愣，甚至还看到了第一军的编号。
第一军确实在战争中会有军舰报失，说不准这群虫将遗弃在空域的废弃残骸改了又改，归为己用了。
“这里曾经有过跃迁停泊站吗？”安德森看着眼前的荒墟疑惑道。
相比于能源储备相对充足的军舰，民用星舰储能不高，因此基本用于短途旅行，如跨越星带，便需要有接应的跃迁停泊站。据他所知，边际星是没有停泊站的，因此基本只有军舰能带虫进出这片星域。
“这个跃迁站只修建起了能源点，这是最后一处没被拆掉的，因为艾科·莱特曼炸了政府，那些虫没多余虫手了。”
说到这里，阿利斯泰尔还像模像样忧国忧民感叹道：“所有的问题，不过账的问题而已。”
听到这个名字，安德森皱了皱眉。
“雌……父。”怀中的靳烛幽忽然开口了，他挣了挣，还是放弃了，只是垂下头来，又喊了一声，“雌父。”
安德森正愣了愣，后面忽然传出了警报器的嗡鸣声，阿利斯泰尔回头道：“扔掉你身上的定位器！”
上将下意识想反驳，他身上的衣饰和携带的设备都没有一件是外来的，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那几个铁圈，在印有生产印记的里侧，果然看见了一闪一闪的红点。
跟踪器和虫文字符混在一起，这才让他一时没看出来。
这是他带出来的证物，在维克索地下室的等离子环肯定被销毁了，如果这个铁圈也消失了，那就没有这些虫召来异兽的证物了。
阿利斯泰尔不断催促着，这只虫一般不是收集证物的，而是摧毁证物的，早就在法律上触类旁通，将能违反的法条都踹了个遍，因此对上将揣个铁圈知法守法的行为感到费解。
安德森明白轻重缓急，只能狠心先将铁圈抛下。
维克索背后的虫不止将维克索耍得团团转，还顺带阴了他一道。
阿利斯泰尔见安德森抛下了铁圈，忽然将星舰转了九十度，朝着另一个方向，安德森会意，他沿着原来的路线抛出铁圈，转而登上星舰。
看起来这些虫没少被阴过。
“霍尔德·格里德的拿手把戏罢了。”阿利斯泰尔猜到他在想什么，追踪器速度很快，察觉到铁圈不对就想转过弯来，但里面已经提前准备的虫很快启动了星舰的弹射程序。
安德森看着驾驶座上的虫，预料之中一般道：“科里亚。”
这只虫头都没回，举起两指晃了晃算是示意。
他说这只星盗怎么会有第一军的军舰，原来是这只虫在戴斯勒边境现偷的。
这群虫胆大妄为，就是疯子。
但边境守着的军部虫眼瞎手残让军舰被这么顺出来，就是傻子。
安德森咬了咬后槽牙，已经安排上了加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