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城,占地千亩的厉府宛若盘踞巨兽,其威势更胜城主府三分。蛟骨为梁,玄铁铸瓦,亭台楼阁间元气氤氲,奇花异草吞吐灵光,小桥横跨灵泉,古木参天如盖,赫然是缩于城中的一方武道洞天。
穿过数重雕龙刻凤的回廊,踏过一座横跨十丈灵雾涧的白玉石桥,一方巨大的演武场轰然撞入厉锋眼帘!
场中气象,如火如荼!
数百厉家武者,淬体境为基,气血如狼烟冲霄!或独自盘坐,周身罡气翻涌如潮,推演功法奥义;或捉对厮杀,拳风裂空,刀罡纵横,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更有数位气息沉凝的武技教习,目光如电,指点弟子招式关窍。汗水挥洒间,战意蒸腾,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锋少爷!”场边,五名气息在凝元境中期的武技教习见到厉锋踏步而来,神色一凛,齐齐躬身。为首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正是教习厉刚。
厉锋颔首,目光扫过沸腾的演武场,“今日是你们轮值?”
“正是,演武场三日一轮,今日合该我等当值。”左侧一位风韵犹存的女教习恭敬答道。
“嗯,我随意看看。”厉锋挥袖,步伐沉稳,径直穿行而过,每一步落下,地面微尘不起,却自有渊渟岳峙之势。
待厉锋走远,厉刚眼中精光爆射,沉声道:“好惊人的气势!锋少爷…已然踏入凝元境了!观其气血之雄浑,真元之凝练,竟似不弱于我等浸淫多年的老手!”
“嘶…淬体九层巅峰不过月余,竟已破境凝元?此等速度,当真骇人听闻!”另一教习倒吸冷气。
“天佑我厉家,此子…怕是要一飞冲天了!”女教习亦是感慨。
“莫要多言,专心当值!待我等也破入通脉境,方有资格称一声长老!”厉刚压下心中波澜,目光重新锐利如刀。
演武场距用膳大厅足有四百丈,厉锋龙行虎步,不过片刻便至厅门。
甫一踏入,厅内已有数人端坐。主位之上,家主厉天豪正啜饮灵茶,周身通脉境后期的磅礴威压引而不发,如渊似海。
“锋儿,今日甚早。”厉天豪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他日理万机,惯于早起。
厉锋行至近前,气息沉凝如山,“昨夜未眠,于静室打磨真元,直至破晓。”
“嗯?”厉天豪手中茶杯微顿,目光如炬,“你…破入凝元境了?”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询。
“不错,方才功成。”厉锋坦然回应。
“当真?!”厉天豪霍然起身,脸上狂喜之色难以抑制。若说此前厉锋于淬体境展现的逆伐之姿堪称战斗奇才,那么此刻,他便是真真正正、无可争议的武道天才!足以与厉萱、厉海等家族顶尖后辈并驾齐驱,甚至…犹有过之!
“让为父一观!”厉天豪一步踏出,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通脉境特有的浑厚真元,闪电般搭向厉锋肩头。凝元境初成者,真元初凝,波动不稳,极易与淬体巅峰混淆。
嗡!
厉天豪的真元甫一探入,立时遭遇厉锋体内一股精纯、凝练、霸道无匹的真元洪流悍然反击!那真元质量之高,竟让厉天豪都感到一丝刺痛!他心头剧震,唯恐伤及爱子,瞬间切断真元联系,收回手掌,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好!好!好!”厉天豪连道三声好,声震屋瓦,“果真是凝元境初期!非但如此,你体内真元之凝练稳固,竟已堪比寻常凝元初期巅峰武者!省却了旁人至少数月苦功!这…莫非是《玄元凝真诀》之功?”
厉锋略一思索,点头道:“应是此诀玄妙。我将其五转圆满,内气精纯无匹,一朝液化,根基便远超同侪。”
“哈哈哈!天助吾儿!”厉天豪开怀大笑,声如洪钟,“来来来,陪为父再用些早膳!待会儿定要告诉你母亲,让她也好好高兴一番!”他本已用毕,此刻兴致高昂,又陪着厉锋坐下,边吃边谈,言语间豪气干云,尽显家主威仪。
不多时,厉海、厉萱、厉山等人陆续步入大厅。
几人目光扫过厉锋,初时未觉,待感应到他身上那迥异于淬体境、凝练磅礴的真元波动时,脸色皆是剧变!
厉海最为直率,几步跨到厉锋桌前,眼中战意熊熊:“厉锋!你…你竟突破到凝元境了?!”
厉锋放下玉箸,抬眼,眸中似有刀光一闪而逝,“一试便知。”
“正合我意!”厉海低喝一声,周身凝元初期的赤红罡气轰然爆发,灼热气息弥漫开来。他毫不留手,一拳捣出,拳风如烈火燎原,空气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涟漪,带着刺耳的尖啸直轰厉锋面门!
厉锋身形稳坐如山,右臂筋肉如虬龙般瞬间贲起,皮肤下隐现金玉光泽,这是《玄光不灭体》第三重“玄元不坏”小成之兆。同样一拳,后发先至!没有花哨,唯有纯粹、霸道、凝聚到极点的力量!
轰——咔嚓!
双拳相撞,如闷雷炸响!狂暴的气劲轰然爆开,席卷四方,震得桌上杯盘叮当作响!赤红罡气在接触瞬间便被一股更凝练、更雄浑的玄泽真元摧枯拉朽般撕裂、碾碎!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厉海身形剧震,脸色一白,竟被那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轰得连退十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玄玉石板上留下浅浅脚印!他稳住身形,甩了甩酸麻刺痛的手臂,苦笑道:“怪物!刚破境,真元就浑厚凝练到这种地步?简直不讲道理!”
厉锋气息平稳,收回拳头,玉质光泽隐去,“坐下,用膳。”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厉海倒也光棍,哈哈一笑,直接在厉锋对面坐下,抓起灵兽肉便啃,毫无芥蒂。
不远处的厉萱,一张俏脸却是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她本以为凭借翡翠谷的资源,自己很快便能突破至凝元境中期,届时定能稳压厉锋一头。万没想到,对方竟先她一步破境!更可恨的是,那真元之稳固雄浑,远超她的预料!此刻想要胜他,已是痴心妄想!就算她突破到凝元中期,也未必有十足把握!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啃噬着她的心。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语带讥讽地开口,试图找回场子:“厉锋,忘了告诉你,雪雁师姐已成功晋入凝元境后期!翡翠谷核心弟子之资,岂是你能想象?”
厉锋头也未抬,夹起一块蕴含灵气的兽肉,语气淡漠如孤峰之雪:“林雪雁?她早已不是我的目标。我厉锋所求,乃是踏遍幽云大陆,败尽同代天骄,登顶武道绝巅!区区天岚国年轻一辈的称雄,不过起点罢了。”
“狂妄!”厉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斥道,“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我翡翠谷乃天风国五大宗门魁首,底蕴之深厚岂是你能揣测?门中天骄如云,‘掌绝’冷无锋师兄之威你亲眼所见!还有那未曾出关的‘翡翠公子’裴无双大师兄!随便一位内门精英,都足以压得你喘不过气!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你那些云隐宗的师兄师姐,江湖之上,谁人不惧我翡翠谷锋芒!”
“厉萱!”厉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他怒目而视,“你这话老子就不爱听!你身上流的是厉家的血!张口闭口翡翠谷,拿外人来压自家兄弟,是何道理?莫非在谷中待了几年,便忘了祖宗是谁?”
厉萱被厉海戳中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尖声道:“我只是看不惯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我看你是输不起!”厉海口无遮拦,一针见血,“从前厉锋天赋未显,你高高在上,何曾正眼瞧过?如今他锋芒毕露,将你远远甩在身后,你心中失衡,难以接受罢了!我说的可对?”
“够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厉山突然出声,他走到近前,眼神冰冷地扫过厉锋和厉海,“厉萱所言,句句属实!尔等困于这青林城一隅,如同井底之蛙,怎知南月山庄、翡翠谷这等顶级宗门的通天手段?等着吧,一年之后,我必在家族广场之上,将你二人彻底击败!让你们知晓,何谓真正的天骄!”
厉锋心中冷笑。这两人天赋尚可,心性却狭隘偏激。顺境时目空一切,稍遇挫折便心魔丛生,妒火中烧,言语间已近癫狂,显然被蒙蔽了武道本心。
他懒得与这般心志不坚之辈纠缠,缓缓放下玉箸,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厉萱和厉堂,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神魂的穿透力:“武道之路,唯实力永恒。空放厥词,徒惹人笑。我是否狂妄,一年后自见分晓。现在,莫要扰我用膳。”言语间,一股无形的孤峰刀意弥漫开来,带着斩断虚妄的锋芒,让厉萱和厉堂心头猛地一悸,竟一时语塞。
一时间厅内气氛,骤然凝滞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