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雨宫弦脸上戏谑的笑影愈发加深,不禁心有所感。
小丫头成年后确实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能明白着反击他的挑逗,只怕再过一段时间,夫人被调教得差不多了,要反过来调教他。
“是么?原来是我努力错方向了……那从今天开始,每晚再给你来一套按摩。”
这极富调戏意味的言语,换做以前,林佳琳一定会天真地认为按摩是为了给她放松,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已看透了雨宫弦的“本性”,便知此按摩非按摩。
曾经他是她的白月光,如今长大了,她便成了他的朱砂痣——
回了家,进庭院便看见吉次郎站在池边喂鱼,平常这都是千岁的兴趣与工作,今天却轮到他亲自上阵。
“爷爷——”一下车,林佳琳直奔池边,满眼满脸亲切的笑影,“怎么今天是您给鱼儿们喂食?”
“千岁嘛,今天下午跟千川回大阪了,听说日影先生身体抱恙,兄妹两个拉了行李箱急哄哄地就赶回去了。”
她的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苦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快回家吧。”
搀着爷爷进了门,明眼可见厨房里飘出的烟,又一阵香味扑鼻,樱田太太端着鱼出来,满满一大盘。
洛河管家来到跟前礼貌地鞠躬:“欢迎回家,老爷,琳小姐,晚餐即刻准备好。”
于是进卫生间洗净了手,打量着镜中渐渐显得圆润的脸蛋,林佳琳长长叹出一口气。
千川他们回家看望父亲,她也有许久没有同父母见面了,如今只靠着手机视频遥寄愁思,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她真担心父母因为忙于工作而忽略了他们自己的身体健康。
卫生间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即传来雨宫弦的声音:“琳儿,你在里面么?我进来了。”
房门一开,他已将外套换下,只穿着一件长袖衫,走到洗手池边冲水、打泡沫、再冲水,秩序井然。
林佳琳站在一旁,发愣似地,久久望着他镜子里棱角分明的脸。
“弦,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爸爸妈妈?”她倚着门,眸中稍显期待。
“你想什么时候公布?”他擦干了手上的水渍转过身来,拉起她嫩白的小手,璀璨的钻戒在灯光映照下熠熠闪耀,“或许……已经是是时候了呢?”
他相信父母的开明,不会对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抱以否定的质疑,但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义兄妹,父母一定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震惊吧。
“我想他们了,明天就想跟爸爸妈妈视频聊天……”
“只要他们不忙。”他的大手在林佳琳头上轻抚着,温柔一笑,“走吧,去吃饭。”
卧房内一片安静,千岁轻轻半掩了门,最后望了一眼床上那个已经睡熟的人影,转身。
父亲日影浩介患有严重的肝病,一直小心的调养着,兄妹俩经常回来看他,这一次却不知为何,父亲的精神不如以前那般好,身体也孱弱了不少。
千川收拾了碗筷,正巧看见妹妹从房里出来。
“爸爸现在怎么样?”他问道。
“已经睡下了,我看他有些疲惫。”千岁叹了口气,苦笑着回应,“爸爸比以前看起来苍老了好多,上次我们回来时,他还没有这般憔悴。”
兄妹俩一前一后走出屋门,在庭院的秋千上坐下了,晚风微凉,千岁打了个冷颤,仍继续自顾自地晃荡着。
这时,有人在背后轻轻拉住了她的秋千绳,秋千随即停下,她的肩上多了一件温暖的外套,随后,秋千又开始荡起……
“哥,我真怀念小时候的日子。”她攥紧了秋千绳,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千川在背后推着,逐渐放缓了速度。
“我也一样。”千川的声音很轻,在她心里泛起一层涟漪。
儿时的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兄妹俩互相掐架,但更多时候,千川一直在让着她,这些千岁都记得清楚。
他们常一起在这秋千上坐着,闹腾起来硬要连荡秋千也比一比,也不比谁荡得高,就比谁荡得快。
有一次千岁荡得用力了,一屁股掉在地上,哇哇大哭,父母出门买东西,光凭千川一个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她。
千岁爱吃蛋糕,他就搭了椅子去拿母亲昨天刚买回来的蛋糕。
那丫头果真不哭了,千川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她,后来对母亲撒了谎,说蛋糕是被自己偷吃掉的,看着母亲又给了千岁两块蛋糕,他心里既委屈又无奈,却又不愿意去揭穿。
然而,晚饭后回到房间,他的桌上放着纸条,那两块蛋糕也老老实实地摆在桌上,一口都没动过。
“哥——”千岁的唤声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荡够了,换你来玩吧。”她的双脚一落地,秋千立马停了下来。
他扯起一抹无奈的微笑:“我这年纪了还玩秋千,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千岁反问一句,推着他往秋千上坐,“我不也上去玩了?”
秋千再度晃悠了起来,她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推。
千川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竟也跟着自由地玩开了。
阵阵欢笑声在院中回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兄妹两人一起玩得那么轻松愉快了。
“要是妈妈还在就好了……”
千岁的笑声忽地停下,沉默了片刻,缓重道。
她总觉得缺点什么,这时候,母亲应该在门边倚靠着,温柔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唤他们进屋吃饭。
童年的记忆固然天真得惹她发笑,可笑过以后,她竟然忍不住淌下几滴眼泪来。
千川刚想开口劝说些什么,肩膀上微微一沉,千岁在身后弯下了腰,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头埋进哥哥的肩膀里,泣不成声。
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苍白的面容与微弱的叮咛,想起了自己痛哭时哥哥的怀抱,想起了父亲患病那段心酸岁月,一切似乎都在雨宫弦到来那天后发生了改变。
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衣食无忧,有了足够的能力为父亲颐养天年,有了家人一般的朋友,有了值得他们终其一生追随的人。
“丫头,别哭……”千川低垂着眼,也敛起了笑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有老爸要照顾,别哭了好么?”
“以后等你嫁了人,又会有新的家人,你也会成为一个母亲,那时你也会教导自己的孩子如何无畏地向前看。”
他忽地哽咽一声,急忙抬手揉了揉眼角,分明千岁现在还是单身,他却仿佛看到她日后披上洁白婚纱的模样。
如果那一天到来了,他自己或许会比父亲嫁女儿更为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