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走出高中图书馆时，后颈的汗毛还竖着。
系统警报的嗡鸣在耳畔散得很慢，像根生锈的针，一下下扎着太阳穴。
他摸了摸心口——张真人塞的青铜片还在，烫得能烙熟鸡蛋。
刚才那只鬼影消失前，那股沉水香太像方局长办公室的味道，混着腐尸气往鼻腔里钻。
现在回想起来，连喉结都泛着酸。
“观鹤鸽鸽？”
顾清欢追出来时，马尾辫上还沾着监控室的灰，“我、我送你回去吧？”
林观鹤转身，看见小丫头眼睛肿得像水蜜桃，想起她刚才举着手机冲出来的傻样，喉咙突然软了软。
他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回宿舍睡觉去。”
见她要反驳，又补了句，“再磨蹭我把你塞进外卖箱，当夜宵送回去。”
顾清欢扁扁嘴，到底没敢闹，抱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歪的芦苇。
林观鹤望着那团影子消失在转角，摸出根草叼在嘴里——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越不安分越要装得漫不经心。
夜风卷着凉意灌进领口。
他突然想起苏妲说过的话：“最近镇灵局的运尸车总往我酒吧后头的巷子里钻”
“大半夜的，棺材板儿撞在墙上哐哐响。”
喉咙里的草茎被他咬得发苦。
林观鹤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七分。
酒吧打烊要到凌晨两点，现在去还来得及。
“系统，”他压低声音，“检测酒吧附近阴气值。”
【滴——目标区域阴气值37，高于城市均值（15），建议谨慎。】
37？？？？？？
林观鹤踢飞脚边的石子。
上回在福利院遇到的厉鬼才29，这数值......他摸了摸兜里的玄铁剑，剑鞘硌得大腿生疼。
夜都酒吧的霓虹招牌在巷口晃着红光。
林观鹤推开门的瞬间，混着龙舌兰和苦精的香气涌过来，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那是腐肉在阴沟里沤了三天的腥气，混在酒精里，像块老鼠屎掉进汤里。
吧台前坐满了人。
苏妲正背对着他调长岛冰茶，酒液在雪克壶里晃出琥珀色的光。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旗袍，开衩到大腿根，走动时能看见脚踝上的银铃铛——
那是上回他帮她驱走狐妖残影后，她非要送的“谢礼”。
“老板，来杯螺丝起子。”林观鹤敲了敲吧台。
苏妲擦杯沿的手顿了顿。
她转身时，眼尾的胭脂被细汗晕开，像朵浸了水的红牡丹：
“小鹤今天没穿外卖服？”
声音甜得能拉丝，但林观鹤注意到她指尖在杯底压出了白印。
他没接话，倾身凑近她耳畔：“图书馆那只鬼，和镇灵局有关。”
苏妲的瞳孔缩了缩。
她抓起摇酒器的手一抖，冰块“哗啦啦”掉在吧台上。
周围客人哄笑起来，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两天酒吧里......有些客人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前晚有个穿西装的先生，喝着喝着突然砸了酒杯。”苏妲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抓着自己头发喊‘别过来’，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可监控里什么都没有。”
她顿了顿，“还有昨天，三个小年轻打起来，其中一个抄了酒瓶要砸人——”
她指了指角落的卡座，“他举着瓶子的时候，眼睛是黑的。”
林观鹤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扯了扯领口，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附近存在低级怨灵，是否开启破妄眼？】
“开。”
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
林观鹤的瞳孔泛起金光，人群在他眼里成了模糊的色块——直到他扫过吧台右侧的阴影区。
那里蜷着个青灰色的影子。
它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正勾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后颈，指尖渗出的黑雾顺着皮肤往女生血管里钻。
女生的表情从微醺变成狰狞，抄起桌上的威士忌就要往邻座砸。
“苏姐，把客人往门口引。”林观鹤摸出三张黄符，符纸在他掌心滋滋作响，“快。”
苏妲立刻抄起调酒刀，刀尖敲了敲吧台：
“各位，今天所有酒水第二杯半价！”
她眼尾上挑，声音甜得发腻，“要续杯的跟我来门口登记呀~”
客人们哄笑着起身，刚才要砸人的女生被挤得踉跄两步，青灰色影子“唰”地缩回角落。
林观鹤跟着走过去，玄铁剑在鞘里嗡嗡作响。
他反手把符纸按在墙上，大喝一声：
“急急如律令！”
黄符腾地烧起来，火光中，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叫，露出全貌——
是个穿校服的女孩，左边脸颊烂成了白骨，右边还沾着半块带血的校牌。
“林观鹤！”
苏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的瞬间，影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他的小臂。
血珠滴在地上，影子突然癫狂地吸起来，青灰色的雾气变得更浓。
“操，饿鬼？”
林观鹤抹了把血，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的血符。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最后一张黄符上，符纸立刻泛起金纹。“去！”
血符精准贴在影子额头上。
影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黑雾疯狂翻涌着要逃。
林观鹤抄起旁边的啤酒瓶砸过去——系统提示黄符冷却还剩十秒，他得拖延时间。
“净魂咒！”他捏着剑诀，喉咙里滚出晦涩的咒语。
影子的雾气开始消散，露出下面蜷缩的魂体。
苏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举着开瓶器的手稳得像把刀：
“我看着呢，跑不了。”
当最后一缕黑雾凝结成泪滴消散时，酒吧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客人们茫然地互相张望，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妲弯腰捡起地上的校牌，上面的名字被血泡得模糊，但“实验中学”四个字还清晰可见。
“和图书馆的怨灵......同所学校？”
她抬头看林观鹤，发梢还沾着刚才躲避酒柜炸裂时的玻璃碴。
林观鹤扯了张纸巾擦手臂上的伤口。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驱邪任务完成，奖励雷符x2，千年雷击木碎片x1】。
他把碎片收进系统空间，抬头正对上苏妲的眼睛——那双平时勾人的桃花眼里，此刻全是认真。
“谢了。”
她伸手帮他拿掉肩头上的碎玻璃，指尖轻轻蹭过他手背，“要不是你......”
“老板娘谢礼得加钱。”
林观鹤叼着草笑，可话没说完，酒吧的玻璃门“哐当”被撞开。
穿西装的醉汉踉跄着冲进来，领带歪在锁骨处，身上的酒气混着股腥甜。
他红着眼眶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苏妲身上：
“苏妲！”
“我找你找了三天——”
林观鹤的鼻子动了动。那股腥甜不是酒，是血。
苏妲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下意识往林观鹤身后躲了半步，可那醉汉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暗红的疤痕——
和方局长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