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镇灵局地下车库停稳时,林观鹤的指节还抵着车窗。
玻璃上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从福利院到这里不过二十分钟车程,他却觉得兜里的青铜令牌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隔着布料都要烙穿皮肤。
“发什么呆?”
萧宁推开车门,作战靴在地面叩出清脆的响:
“方局说安置完老人直接去会议室,老人们被安排在七楼休息室,张奶奶刚才还攥着你衣角问‘小林子晚上来陪我们下跳棋不’。”
林观鹤低头摸了摸裤兜,令牌的棱角硌得大腿生疼。
他忽然想起张奶奶往他保温桶里塞的煮鸡蛋,还在萧宁怀里抱着——那姑娘刚才被他塞得手忙脚乱,现在估计正偷偷把鸡蛋往兜里藏。
“观鹤哥哥等等我!”
顾清欢的小铃铛在身后叮铃作响,她小跑着追上,发梢还沾着福利院老院儿的桂花香,“我、我能去会议室吗?方叔叔说我是事件亲历者,可能要做笔录……”
林观鹤弯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余光瞥见萧宁抱着保温桶站在电梯口瞪他,“行啊。”
“不过等下别乱碰东西,上次你摸了局里的镇邪罗盘,差点把警报器弄响。”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方局长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林观鹤,萧宁,顾清欢,先去会议室。苏妲已经到了,她带来了夜都酒吧最近收集的灵异报告。”
林观鹤脚步微顿。
苏妲?
那女人向来精得很,要不是有要紧事,绝不会大晚上往镇灵局跑。
他摸着令牌进会议室时,果然看见那抹烈焰红唇正倚着长桌,黑色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雪白小腿,指尖夹着根细烟——没点着,就那么虚虚捏着,像是故意气方局长。
“方局这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够冷。”
苏妲抬眼笑,眼尾的泪痣跟着翘起来,“小林弟弟,我昨晚在酒吧后巷看见三只红衣怨鬼,指甲长得能勾住水泥地,你说是不是和你那令牌有关系?”
“先看这个。”
方局长把装着令牌的密封袋拍在桌上,玻璃罩下的“冥”字泛着幽蓝,“福利院老井里的怪物,被雷火劈死后身上浮现的纹路,和令牌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
“镇灵局的古籍里,这种纹路只在三百年前的‘冥门之乱’里出现过——当时有十二块这样的令牌,用来沟通阴司。”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关键线索:冥门令牌与上古邪物关联度提升至78%】。
他想起老井里那东西被雷符劈中时的惨叫,像极了小时候在福利院后巷遇到的孤魂,只是更怨毒,更……饥饿。
“我查过近三个月的灵异事件。”
萧宁翻开笔记本,指节敲着照片,“夜店集体失魂案、大学宿舍楼天花板渗血、养老院老人集体说‘看见穿黑袍的人’——地点全在以福利院为中心的二十公里范围内。”
顾清欢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在布料上掐出小褶子:
“观鹤哥哥,那天我在老井边听见有人唱……唱那种很旧的童谣,‘无面者,揭面来,人间血作羹……’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会议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苏妲的烟“啪嗒”掉在烟灰缸里,她盯着顾清欢的眼睛:
“小丫头,你记不记得童谣后半句?”
“‘无面者,面何在?千年封,一朝开……’”
顾清欢歪头回忆,“我奶奶以前哄我睡觉唱过,她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避邪咒,可我当时觉得难听,非让她换《小兔子乖乖》……”
林观鹤的后颈突然窜起凉意。
他想起系统任务里的“上古邪物”,想起方局长说要叫醒御空境的老祖宗,想起老井里那东西被雷火烧焦时,瞳孔里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我去查古籍。”
他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有系统给的古董鉴定能力,能看懂那些老文献里的鬼画符——镇灵局的资料库在哪?”
方局长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张磁卡:
“八楼古籍室,第三排架子最顶层的檀木匣,里面是明朝天师张道陵的手札。小刘,带林观鹤去。”
古籍室的檀香呛得人鼻子发酸。
林观鹤踮脚够檀木匣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宿主需要关键信息,开启【破妄眼】辅助】
他的瞳孔瞬间泛起金光,原本模糊的古文字突然清晰起来——
“无面者,邪灵之祖,面藏万魂,封于九泉之下。十二冥牌,引魂之钥,若现其三,封印将裂……”
他手指发颤,翻到最后一页,“靠。”
“张道陵手记:成化二十三年,十二冥牌尽出,无面者现于金陵,吾以命为引,封其于地脉眼……地脉眼?”
小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先生?”。
“方局让您赶紧回去,会议有新进展。”
林观鹤抓着檀木匣冲回会议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
苏妲正把手机推到方局长面前,屏幕上是监控截图——
深夜的地下通道里,一个裹着黑袍的身影正俯身在流浪汉身上,流浪汉的脸像被揉皱的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苏妲的声音难得没带笑,“这是昨晚夜都酒吧后巷的监控。”
“那东西没脸,真的没脸。”
顾清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观鹤哥哥,我奶奶说……说无面者要吃人魂做脸,每吃一百个,就能长出一张新的脸。”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观鹤望着桌上的青铜令牌,“冥”字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像只正在睁开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福利院老井里的黑血,想起张奶奶抹眼泪的样子,想起顾清欢递来的保温桶里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不管它要长多少张脸。”
他伸手按住令牌,掌心的温度透过密封袋传进去,“我都把它按回去。”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撞开。
小刘喘着粗气,额角挂着汗:
“方局!”
“城南建材市场那边……那边有工人说,看见脚手架上挂着十几具尸体,可走近了看,尸体的脸全被剥了!”
林观鹤的手指在桌上叩出急促的节奏。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警笛声——
这次,该他去会会这个要“吃人魂做脸”的无面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