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碾过清晨的柏油路时,林观鹤的拇指还在摩挲口袋里那颗血珠。
它隔着布料灼得皮肤发烫,像团活物在跳,和他腕间系统空间里的桃木剑共振出细微震颤——那是只有天师能感知的、来自阴邪的共鸣。
“到了。”
萧宁把车停在镇灵局地下车库,手刹拉得咔嗒响。
她解安全带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两拍,短刃还别在腰间,镇灵纹在晨光里泛着幽蓝,“方局的会在三楼会议室,他让我们直接上去。”
林观鹤低头看了眼小豆子塞给他的草莓糖——那是孩子被老李接走前硬塞的,糖纸皱巴巴的。
他把糖收进外套内袋,跟着萧宁往电梯走。
金属门闭合时,他瞥见自己在镜面墙上的影子:
外卖服皱巴巴沾着灰,发梢还翘着根草叶,活像刚从工地滚了一圈,可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三楼会议室的门半开着,方局长的声音先飘出来:
“小刘,把近三个月失踪案的地理分布图调出来。”
这位五十来岁的镇灵局一把手向来西装笔挺,此刻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领带歪在锁骨处,见林观鹤进门,直接指了指主位旁边的椅子:
“坐。”
萧宁把装着血珠的密封盒往桌上一放,“福利院那只无面女的核心怨珠。”
金属盒磕在檀木桌面发出闷响,“它爆炸前说‘只是开始’,结合小刘查到的三个失踪者都去过福利院......”
“我推测它们在收集怨气。”
林观鹤接过话头,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无面女的青铜牌裂了道缝,像被外力强行撑开的。”
“三百年前那次封印,可能留了活口。”
方局长的目光扫过他沾着草屑的袖口,又落在密封盒上:
“你要查档案库?”
林观鹤点头,“对。”
“镇灵局的古籍里应该有记载——能让百年鬼煞听命收集怨气的,不是普通邪修。”
他顿了顿,想起顶楼那盏烧了百年的青铜灯,“我需要确认,当年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
萧宁摸出根棒棒糖咬在嘴里,糖纸窸窣声格外清晰——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方局长盯着林观鹤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小刘,带观鹤去档案库。”
“密码还是老规矩,你跟着。”
档案库在镇灵局负三层,金属门刷过萧宁的工牌后发出蜂鸣。
林观鹤一脚踏进去,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整面墙的樟木架上码着泛黄的线装书,最里层是用青铜匣装着的孤本。
“这些是各代天师的手札。”
小刘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最上层的《镇灵志·卷十三》,“三百年前那次大封印......局里只说封印了冥宗余孽,但具体细节......”
“在这儿。”林观鹤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他抽出一本边角焦黑的《阴阳策》,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符纸——是雷符的雏形,墨迹里还凝着未散的灵气。
翻到第三十七页时,他的手指顿住了:
“无面者,本名玄瞑,冥宗大祭司,善控万鬼。”
“三百年前欲以万人怨气破阴阳界,被七位天师圣联手封印于’无面渊‘,以七盏青铜灯镇其魂......”
“青铜灯!”萧宁突然插话。
她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林观鹤手背,“福利院顶楼那盏!”
林观鹤的喉结动了动。
他继续往下翻,纸页脆得像要碎在指腹:“封印需以活人生魂为引,每百年补一次。”
“若灯灭魂散......”
他猛地合上书本,指节发白,”那盏灯在燃烧,说明有人在替它补魂——失踪的人,就是补魂的祭品。“
档案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咔”的一声。
小刘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林观鹤脚边。
萧宁的棒棒糖咬得咔咔响,她盯着林观鹤手里的书,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所以无面女说‘只是开始’,是因为封印已经松动,它要收集足够的怨气彻底脱困?”
林观鹤摸出那颗血珠,在灯光下它红得近乎妖异,“不止。”
“这颗怨珠里有冥宗的咒文。”
“有人在帮无面者——可能是冥宗余党,也可能......”
他没说下去,但萧宁和小刘都懂。
三人抱着一摞古籍回到会议室时,方局长正在打电话。
他看见林观鹤手里的《阴阳策》,挂断电话的动作都快了几分:“结果?”
林观鹤把书推过去,“封印裂了。”
“无面者在攒怨气,失踪的人是祭品。”
“它要破封,可能就在这三个月。”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拍在玻璃上发出闷响。
萧宁把镇灵刃抽出来半寸,刀刃嗡鸣;
方局长的指节抵着眉心,眼尾的皱纹深了几分;
小刘的笔记本上,钢笔戳破了三张纸。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我们都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林观鹤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他靠在椅背上,叼着不知从哪儿摸来的草叶,可眼神比刚才在福利院护着小豆子时还灼人,“我有系统,你们有镇灵局,还有......”
他想起口袋里的草莓糖,弯了弯嘴角,“该怕的是它们。”
“叮——”
会议室的门被撞开的声音比手机铃声还响。
小刘喘着粗气冲进来,额角沾着汗,胸牌晃得乱响:“局、局里接到报警!”
他抹了把脸,声音发颤,“锦绣小区、云枫路菜市场、还有......还有市立医院后面的巷子里,同时出现鬼雾!”
“目击者说......说雾里有张没有五官的脸!”
林观鹤的草叶“啪”地掉在桌上。
他站起来时带翻了椅子,金属腿刮过地面的声响像道惊雷。
萧宁的镇灵刃“唰”地出鞘,蓝光在刀身流转;
方局长已经抓起外套,朝门外喊:“备车!”
“特勤组全体集合!”
血珠在林观鹤口袋里烫得厉害,像在回应远方的召唤。
他摸了摸内袋的草莓糖,跟着萧宁往外跑。
走廊的警铃开始尖叫,红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无面者的“开始”,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