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皮鞋跟在镇灵局的瓷砖上敲出急鼓似的声响。
他攥着外套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半小时前阮雪发的消息:
“观鹤哥哥,今天中医馆新到了陈皮,给你留了泡参茶~”
可此刻他盯着手机里那张带着小太阳表情包的消息,喉结动了动。
千年煞复苏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想起古籍里“九曜锁魂阵需本命符咒为引”的记载,想起阮霜阴阳眼能看透地脉的特殊能力——这对破解连锁灵异事件,简直是把关键钥匙。
中医馆的铜铃在他推门时“叮”地轻响。
檀木香混着甘草的苦甜涌进鼻腔。
阮霜正弯腰给老茶客把脉,葱白指尖搭在老人腕间,眼尾那颗红痣随着抬眸动作晃了晃:
“林先生?”
她声音比往常多了丝疑惑,毕竟他从前总爱叼着根草晃进来,今天却像片压着暴雨的云。
阮雪从药柜后探出头,发梢还沾着碎陈皮:“观鹤哥哥!”
她手里的黄芪撒了两颗,蹲下去捡的时候,白大褂口袋里的水果糖“哗啦”掉出来——是他上次说驱鬼饿肚子,她偷偷塞的。
林观鹤把办公室的白板裂痕、小刘颤抖的“煞主归来”、系统提示的进度条全咽进喉咙里。
他走到柜台前,指节抵着木纹:
“霜姐,雪雪。”
“城东区、南环路、儿童公园同时出事了。”
他刻意放轻声音,可尾音还是绷得发紧,“那些鬼都在喊’煞主归来‘。”
阮霜的手指在老人腕间微顿。
老茶客正眯眼打盹,全然没察觉气氛变化。
她抽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指腹:“王伯,您这脉像还是得忌生冷。”
又转头对阮雪道:“雪雪,把我抽屉里的安魂散包两包,王伯拿回去泡水喝。”
阮雪攥着黄芪的手紧了紧,糖纸在掌心折出皱痕。
她没接话,只是用力点头,发顶的蝴蝶结跟着颤了颤。
等老茶客拎着药包慢悠悠出门,铜铃再次轻响时,阮霜已经解了白大褂搭在椅背上:
“祖宅密室的文献里,有阴阳眼定位地脉的法子。”
她看向林观鹤,“现在去?”
阮家祖宅在老城区巷子里,青石板被雨水泡得泛着青苔。
阮雪走在中间,左手攥着阮霜的衣角,右手悄悄勾住林观鹤的小拇指——像小时候被雷吓到时,总爱这么勾着姐姐。
林观鹤低头看她泛红的耳尖,喉咙更紧了些。
密室门藏在正厅香案下。
阮霜推开雕着八卦的木板时,霉味混着陈旧的墨香涌出来。
墙根摆着三盏青铜灯台,阮雪摸出火折子引燃,暖黄的光漫开,照见满墙的羊皮卷和檀木架上的青铜罗盘。
阮霜指尖抚过最上层的《阴阳眼录》,羊皮卷边缘泛着茶渍,“这是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
“记载说,阴阳眼开得越透,越能看见地脉里的‘煞’——像看血管里的淤血。”
林观鹤接过她递来的卷轴,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
“检测到阴阳眼相关古籍,触发【能力共鸣】——破妄眼可辅助提升阴阳眼强度。”
他手指一烫,卷轴差点落地。
“怎么了?”
阮雪凑过来,发顶的茉莉香混着书卷气。
林观鹤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想起顾清欢被鬼吓哭时,自己只能攥紧符咒;
想起苏妲被狐妖缠身时,他对着古籍翻得手发颤——这次,他要让她们站在他身后,而不是躲在他影子里。
“霜姐,雪雪。”
他转身,目光扫过两人,“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们的阴阳眼...看得更清楚。”
阮霜的睫毛颤了颤。
她忽然伸手按住林观鹤手背,指尖凉得像浸过井水:
“你是不是又要冒险?”
林观鹤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缩了缩,“不是冒险。”
“是...是并肩。”
阮雪在旁边用力点头,发梢扫过他手背:
“观鹤哥哥说的,我们都信。”
青铜灯台的火苗突然蹿高两寸。
林观鹤闭了闭眼,调动系统里的破妄眼。
玄色流光从他眼底溢出,像墨滴进清水,渐渐漫向阮霜阮雪。
阮霜只觉眉心一热。
眼前的密室突然“裂”开了——墙壁后是蜿蜒的地脉,像暗红色的血管;
房梁上缠着缕灰雾,正是早上那老茶客身上的病气;
最惊人的是,地脉深处有团墨色的东西,正缓缓蠕动,每动一下,她的太阳穴就突突作痛。
“我...我看见地脉了!”
阮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抓住阮霜的胳膊,“姐姐你看!”
“那团黑的...是不是煞?”
林观鹤睁开眼时,额角已渗出薄汗。
系统提示音还在响:“阴阳眼强度提升30%,可定位千米内煞源。”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阮霜阮雪的眼底都泛着红——是刚才玄光入眼时,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
阮霜抹了把眼尾,红痣被染得更艳,“没事。”
“能看清煞的位置,这点算什么。”
阮雪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他:
“甜的。”
就在这时,密室头顶传来“吱呀”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用指甲刮过木门。
林观鹤的手瞬间按上后腰的桃木剑。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鬼物用怨力撕扯活物阳气时,指甲刮在门楣上的动静。
阮霜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阴阳眼此刻能清晰看见,密室上方的房梁上,正垂着条青灰色的胳膊,指甲长得能勾住椽子。
“雪雪,去墙角。”
阮霜把妹妹往阴影里推,自己挡在前面。
林观鹤抽出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纹在灯台下泛着红光。
他转头看向阮家姐妹,声音放得很轻,却像钉进墙里的钉子:
“你们待在密室,别出来。”
又是一声“吱呀”。
这次更近了,像就在头顶的楼板上。
阮雪攥住他的衣角,指尖发颤:
“观鹤哥哥...”
林观鹤弯腰把她塞进檀木架后的空隙,又替阮霜理了理被扯乱的发丝,“听话。”
“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时,桃木剑在地面划出火星。
密室的门“砰”地关上,把阮家姐妹的呼吸声隔绝在身后。
而头顶的刮擦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房梁爬下来,每动一下,都在说: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