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运动鞋踩在福利院外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比平时重了三分。
路灯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光,照得院门口两棵老槐树的影子像张网,恰好罩住那三辆黑轿车——
车门上的镇灵局标志泛着冷光,像三枚钉进夜色里的钢钉。
他喉结动了动,玄铁剑隔着衣服抵在肩胛骨上,烫得皮肤发疼。
系统任务里的“未知风险”突然变得具体起来,那些混在槐花香里的腐土腥气,此刻全凝成了镇灵局车身上的反光。
“王奶奶的安眠药该吃了。”
他对着空气嘀咕了半句,脚步却没停。
福利院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说话声,是李阿姨的大嗓门:
“我们小鹤就是送外卖的,你们问八百遍也是这个理!”
他推开门的瞬间,院里的白炽灯“啪”地亮了。
王老伯坐在石凳上,背挺得笔直,可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那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当年林观鹤高考落榜,王老伯也是这样摩挲了一整夜裤缝。
四个穿藏青制服的人站在葡萄架下,为首的女人抱着手臂,黑色战术靴尖点着地上的落叶。
她肩章上的银鹰在灯光下泛冷,林观鹤认出那是镇灵局特勤组的标志——
萧宁,上次在夜店驱邪时打过照面,她当时举着战术刀要砍他的玄铁剑,说“野路子骗子也配拿诛邪器”。
“林天师。”
萧宁开口,尾音像刀锋刮过磨刀石,“或者该叫你林观鹤?”
“外卖员?”
王老伯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惊惶。
李阿姨攥着扫帚的手青筋凸起,扫帚毛在地上扫出乱蓬蓬的痕迹。
林观鹤注意到石桌上摆着自己的外卖箱,箱扣被暴力扯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工服被翻得乱七八糟,最底下压着张黄符——
是他今早画废的净魂符,边角还沾着朱砂。
“萧组长。”
他弯腰捡起工服,指尖在黄符上轻轻一按,符纸立刻蜷成灰团。
动作自然得像在整理外卖箱,“我就是一送外卖的,符纸是帮客户带的...小孩过百日用的吉祥符。”
萧宁的眉峰挑了挑。
她身后的年轻队员小周往前跨了半步:“组长,我们在他宿舍搜出半箱符咒,还有把玄铁剑——”
“住口。”
萧宁喝止,目光却像钉子似的钉在林观鹤背上,“玄铁剑是天师界制式武器,黑市上一柄要三十万。”
“你送外卖,月入三千?”
林观鹤把工服叠好放回箱子,抬头时咧嘴笑了:
“萧组长查得真细。”
“上个月送夜宵,有个老板喝多了非说我像他失散的侄子,硬塞给我一把剑当见面礼。”
他指了指王老伯,“您问王伯,我宿舍钥匙他有备份,什么时候藏过符咒?”
王老伯立刻点头:“小鹤屋里就几箱外卖保温袋,哪有什么符...符纸?”
他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喉结动了动,“我...我昨天还帮他收被子来着。”
李阿姨的扫帚重重磕在地上:“就是!”
“小鹤最孝顺,每天下了班都给张爷爷读报纸,给王奶奶梳头发,你们凭什么...”
“够了。”
萧宁打断她,转身对小周使了个眼色。
小周掏出银色手铐,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林观鹤看着那副手铐,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阴气——
是腐木混着铁锈的味道,和三天前夜店地下室内的阴煞阵一模一样。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过红光,【危险预警:附近存在阴煞残留】的提示刺得他眼睛发酸。
萧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在敲战鼓。
“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萧宁伸手来抓他手腕,指尖刚碰到他袖口,林观鹤突然踉跄一步,后腰重重撞在葡萄架上。
“哎呦!”
他弯腰捂着腰,符咒袋里的黄符被撞得哗啦作响。
“昨天送外卖摔了一跤,这腰...”
萧宁的手顿在半空。
林观鹤余光瞥见王老伯攥着裤缝的手松开了些,李阿姨的扫帚尖垂了下去。
他摸出手机假装看时间,系统提示【隐身符(初级)已解锁】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这是方才感受到阴气时触发的隐藏奖励。
“萧组长,我跟你们走。”
他直起腰,笑得痞里痞气。
“但能不能等我给王奶奶送完药?”
“她要是今晚没吃安眠药...”
“五分钟。”萧宁看了眼手表。
“小周,跟着他。”
小周的手按在腰间的符袋上,一步不离地跟着林观鹤往宿舍走。
林观鹤推开屋门的瞬间,阴气突然浓重了十倍,窗台上的绿萝叶子全部卷成了黑褐色。
他反手锁上门,指尖在符咒袋里快速翻动——
黄符、血符、雷符...最后摸出张空白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道扭曲的弧线。
门外传来小周的敲门声:
“林观鹤,好了没?”
林观鹤把隐身符贴在后背,符纸刚碰到皮肤就融进血肉里。
他转身看向窗户,玻璃上倒映出一片空荡——
除了窗台上枯死的绿萝,什么都没有。
走廊里传来萧宁的声音:“小周,怎么回事?”
“他锁门了!”
小周的声音带着慌乱,“我...我刚才还听见他翻东西的声音!”
林观鹤贴着墙根溜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
夜风卷着更浓的阴气灌进来,他听见院外的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不是风吹的,是无数指甲划过树皮的声音。
符纸在他后背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
【阴煞阵启动倒计时: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