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时，韩默已经在白板前站了整整两个小时。三起\"意外溺亡\"案件的死者照片呈三角形排列，中间用红线连接着几个关键词：无溺液、三唑仑、深海藻类、鞋子失踪。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啜了一口早已冷掉的咖啡。法医实验室通宵后，他只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又回到了警局。颜姝应该还在实验室分析那些藻类样本，她昨晚坚持要完成所有检测才休息。
韩默拿起马克笔，在三名死者基本信息旁写下新的发现：
1. 张雅（28岁），自由潜水教练，5月14日晚被发现于城东河道。
2. 李雯（25岁），游泳馆救生员，5月23日早晨发现于城北人工湖。
3. 王思雨（26岁），水上健身教练，6月2日凌晨发现于南码头附近海域。
\"都是水上工作者...\"韩默喃喃自语。他拨通了颜姝的电话。
\"你发现了吗？三名死者职业都与水有关。\"电话接通后他直接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颜姝清晰的声音，丝毫听不出通宵工作的疲惫：\"我正要找你。藻类样本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含有一种人工合成的生长促进剂成分，这种配方只有一个地方在使用——海洋科技研究所的7号实验室。\"
韩默吹了声口哨：\"精确到实验室？你们法医现在连这个都能检测出来？\"
\"不是检测出来的，\"颜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犹豫，\"是我认出了配方特征。那是我研究生实习过的地方，7号实验室专门研究深海生物医药应用。\"
韩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常：\"这有什么问题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与那里有关联。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三名死者都是从事水上工作的年轻女性，我正打算查查她们之间有没有其他联系。\"韩默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记录。
\"我半小时后到警局，一起查。\"颜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韩默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板。颜姝对海洋研究所的反应有些奇怪，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出三名死者的关联点。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三名女性的社交账号。
二十分钟后，当颜姝推开办公室门时，韩默正盯着屏幕，脸上带着发现重要线索的兴奋。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他没等颜姝回答就继续说道，\"三名死者过去两年都在同一家健身房工作过——蓝海健康会所，城东那家高档得离谱的地方。\"
颜姝快步走到电脑前，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润气息，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柑橘香。\"蓝海...这名字倒是和深海藻类对上了。\"
\"不仅如此，\"韩默指向屏幕上的员工合影，\"这家健身房主打水上项目，有全市最大的室内恒温泳池和潜水培训中心。三名死者都在那里担任过游泳教练或救生员。\"
颜姝凑近屏幕，突然指向照片角落：\"等等，放大这个人。\"
韩默调整图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画面边缘，正在与健身房员工交谈。
\"那是海洋研究所的刘教授，\"颜姝的声音变得紧绷，\"7号实验室的负责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个巧合的重要性。
\"看来我们的下一站是蓝海健康会所。\"韩默抓起外套，\"你一起来吗？法医小姐？\"
颜姝犹豫了一下：\"按照规定，法医不需要参与现场调查...\"
\"去他的规定，\"韩默已经走到门口，\"这案子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再说，你不想亲眼看看那个刘教授为什么会在健身房出现吗？\"
这个理由击中了颜姝。她点点头，快步跟上韩默。
警局走廊上，一个年轻警察正朝他们走来。他身材修长，面容俊朗，警服穿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是刚从警校毕业。
\"韩队，早。\"年轻警察敬了个礼，目光却落在颜姝身上，\"这位就是颜法医吧？久仰大名。\"
韩默简短地点头：\"郑岩，这是颜法医。颜法医，这是新调来的郑岩，暂时跟着周磊学习现场勘查。\"
郑岩伸出手：\"我一直很佩服法医工作，能将沉默的尸体'说话'。特别是您去年经手的那起碎尸案，鉴定手法令人印象深刻。\"
颜姝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却微微皱眉：\"那起案件的详细报告并没有对外公开。\"
郑岩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我在警校时有幸听过案例分析课。希望有机会能向您学习。\"
\"走吧，我们赶时间。\"韩默打断道，语气比平时生硬。
离开警局后，韩默一边开车一边瞥了眼副驾驶的颜姝：\"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颜姝正望着窗外：\"郑岩？他只是对新同事好奇而已。\"
\"不，不只是好奇。\"韩默转动方向盘，\"他知道那起碎尸案的细节太详细了，连内部简报都没提到你用的特殊鉴定手法。\"
颜姝转过头：\"你怀疑他？\"
\"我怀疑所有人。\"韩默耸耸肩，\"特别是对漂亮女法医过分关注的菜鸟警察。\"
颜姝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微微上扬：\"韩队的直觉办案法又开始运作了？\"
\"别嘲笑我的直觉，\"韩默也笑了，\"它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
蓝海健康会所坐落在城东高档商圈，一栋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入口处装饰着巨大的海浪造型艺术品。韩默把车停在专用停车场，吹了声口哨。
\"会员年费二十万起，\"他读出宣传册上的数字，\"难怪我们从来没来这儿健身。\"
前台接待员是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看到韩默的警官证时，她的微笑瞬间变得僵硬。
\"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三个人。\"韩默将三名死者的照片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接待员的手指微微发抖：\"她们...确实在这里工作过，但都已经离职了。张教练去年底走的，李教练和...和王教练是今年春天离职的。\"
\"离职原因？\"颜姝问。
\"我不太清楚...可能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接待员的眼神飘向后方办公室，\"需要我叫经理来吗？\"
没等他们回答，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已经从里间走出来。他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胸牌上写着\"马宏 运营总监\"。
\"警官们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马宏的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他示意接待员离开，亲自接待韩默和颜姝。
韩默重复了问题。马宏的表情管理得很好，但韩默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转着左手上的婚戒。
\"员工流动很正常，特别是年轻人，总想尝试不同的工作环境。\"马宏带着他们走向休息区，\"我们这里的教练都很专业，离职后也经常保持联系。听说她们出事，我们都很难过。\"
\"保持联系？\"颜姝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你知道她们离职后去了哪里工作吗？\"
马宏的视线微微游移：\"这个...我不太清楚具体。只是听说张教练去了南方，李教练好像转行了。\"
韩默和颜姝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宏在撒谎。
\"我们想看看她们的工作区域，特别是泳池区。\"韩默说。
马宏犹豫了一下：\"现在有会员在使用设施...\"
\"这是刑事案件调查，马总监。\"韩默的语气变得强硬。
马宏最终妥协，带他们穿过豪华的更衣室和SpA区，来到室内泳池。泳池足有奥运标准大小，水呈现出不寻常的蔚蓝色，周围装饰着珊瑚和海藻的壁画，天花板上投影着水波纹路的光影，整个空间给人一种置身深海的感觉。
几名游泳者正在池中训练，看到警察出现，都好奇地张望。
\"你们的水很特别。\"颜姝走到池边，仔细观察水质。
马宏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这是我们的特色，添加了天然海盐和矿物质，模拟海水环境，对皮肤有好处。\"
\"只是海盐？\"颜姝追问，\"没有其他添加剂？\"
\"当然，我们所有的水处理剂都符合卫生标准。\"马宏回答得太快。
韩默注意到泳池一侧有个标着\"员工专用\"的门：\"那里通向哪里？\"
\"只是设备间和员工休息室。\"马宏挡在门前，\"没什么好看的。\"
正在这时，颜姝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实验室有紧急情况，我得马上回去。\"
韩默知道她在演戏——他们根本没约定这种暗号。他点点头：\"你去吧，我再看看其他地方。\"
等颜姝离开后，韩默转向马宏：\"我想见见你们的科研顾问，海洋研究所的刘教授。\"
马宏的表情瞬间凝固：\"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韩默冷笑，\"有照片为证。刘教授定期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和海洋研究所有什么合作项目？\"
马宏的额头开始冒汗：\"那只是...普通的健康讲座合作。刘教授偶尔会来给会员讲解海洋疗法...\"
韩默正想继续追问，手机震动起来。是颜姝发来的短信：「停车场等你。有重要发现。」
十分钟后，韩默回到停车场，发现颜姝正在车里等他，神情凝重。
\"怎么了？\"他钻进驾驶座。
颜姝压低声音：\"那不是普通泳池。我偷偷取了水样，肉眼就能看出异常。水里有东西，可能是某种生物制剂。\"
韩默启动车子：\"马宏提到和刘教授有'海洋疗法'合作。\"
\"那只是个幌子。\"颜姝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样本瓶，里面的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我怀疑他们在进行某种人体实验，三名死者都是参与者。\"
韩默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什么实验需要杀人灭口？\"
\"也许实验出了问题...\"颜姝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者她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回到警局后，韩默立刻调出蓝海健康会所的所有资料，而颜姝则带着水样返回实验室。就在他们分头行动时，郑岩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颜法医，需要帮忙吗？\"他靠在门框上，笑容可掬。
颜姝头也不抬：\"不用，谢谢。\"
\"听说你们去了蓝海健康会所？\"郑岩走进来，好奇地看着实验台上的样本，\"有什么发现吗？\"
颜姝终于抬起头：\"这是机密调查。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郑岩摊开手：\"只是想学习。韩队似乎不太喜欢我，我只能直接来请教你了。\"
\"现在不是时候。\"颜姝的语气不容置疑。
郑岩识趣地退后，但在离开前，他的目光在颜姝的笔记本上停留了几秒，那里记录着关于深海藻类与海洋研究所的笔记。
当门关上后，颜姝立刻检查了自己的抽屉和电脑。看起来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拿起手机，给韩默发了条消息：「小心郑岩。他在打听案情。」
韩默的回复很快：「已经查他了。背景干净得可疑。三年警校成绩平平，却突然被推荐到我们局。继续观察。」
放下手机，颜姝将注意力转回显微镜。泳池水样中，一种微小的蓝色颗粒物正在载玻片上缓缓移动。这不是普通的水处理剂，而是某种生物活性物质。
她想起七号实验室那些被严格保密的实验，背脊一阵发凉。如果刘教授真的将实验扩大到人体测试，而三名死者因此丧命...
窗外，天色渐暗。颜姝没有开灯，任由暮色笼罩实验室。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而踏入其中，可能会揭开一些她宁愿永远埋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