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将海水染成猩红色,韩默抱着颜姝撞开配电室铁门。集装箱爆裂声此起彼伏,菌丝缠绕的休眠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小林突然将战术背心甩进污水,露出后背大片的电子纹身——那分明是安达实验场的结构图。
“去排水口!”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显得格外渺小,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迅速调出全息投影,屏幕上显示出地下要塞的详细地图。
“这些休眠体需要潮湿的环境才能生存,而地下要塞的通风系统……”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三个学生装感染者如鬼魅一般破窗而入。
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感染,眼球连着菌丝在空中飞舞,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他们的动作异常迅速,眨眼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
韩默的子弹精准贯穿菌丝节点,粘稠的黑色汁液喷溅在控制台上。腐蚀声响起,操作面板冒起白烟,倒计时突然从47分钟跳转到15分钟。颜姝在他怀里抽搐,后颈的1900编码开始增殖,转眼爬满整个左肩。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站在冰棺阵列前,双手迅速地在操作面板上舞动着,仿佛与这冰棺阵列融为一体。而小林则毫不犹豫地扯断了两根电缆,像挥舞着两条鞭子一样,紧紧缠住了那名感染者。
“快看她的眼睛!”小林突然大喊道。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颜姝的双眼之中,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竟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这些代码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瞳孔中流淌出来,然后投射在墙壁上。
随着代码的流动,墙壁上逐渐显现出了一行日文——“净化程序启动”。这行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宣告着某种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潜艇方向传来巨响,三百道蓝色光束刺破夜空。光柱交汇处,血月中心浮现出上野千鹤子的全息影像。这个本该死去七十年的女人抬起右手,所有休眠体突然静止,朝着旅顺口方向跪拜。
\"不是全息投影...\"苏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韩默猛地转身,本该死去的女人正倚着门框,心口的血晶生长出金属丝缠绕的心脏,\"是量子记忆体,她用圣痕在月光里刻录了意识备份。\"
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韩默视野中出现重影。1946年的记忆碎片在脑内翻涌:咸腥的轮机舱、父亲攥紧的胶卷盒、还有深海里发光的女人...当他再次抬头,灯塔上的\"老刀\"已经消失,只留下半截潜水刀插在探照灯支架上。
颜姝突然挣脱怀抱扑向控制台,骨刺穿透操作屏直插核心电路。倒计时戛然而止,整座港口突然陷入死寂,连海浪声都消失了。在绝对的寂静中,他们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心跳声——那是来自旅顺要塞方向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震动。
\"三个小时。\"苏芮抠下心口的血晶扔给韩默,\"这是冷冻舱的钥匙,但你们要面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她的皮肤开始片状剥落,露出下面齿轮咬合的机械骨骼,\"记住,血月是反射在平流层的生物荧光,真正的污染源在地下三百米。\"
小林突然扯开左耳,人造耳蜗里掉出微型胶囊:\"这是神经阻断剂,能暂时...\"他没能说完,菌丝已经钻进鼻腔。韩默看着同伴们异化的躯体,突然明白这一切早在1945年就写进了他们的基因代码。
排水管道的铁栅栏被颜姝的骨刺撕开,地下河腥臭的风裹挟着孢子扑面而来。韩默打碎血晶,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洞壁——数以千计的陶瓷骨灰罐镶嵌在岩层中,每个罐子表面都刻着数字编号。
\"是气化室的残骸。\"颜姝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机械,\"1944年冬季,千鹤子在这里用五百个活体实验者培育母体菌株。\"她的手指抚过罐体,那些数字突然开始渗血,\"我们正在菌株的血管里行走。\"
荧光苔藓渐渐铺满通道,前方出现分叉口。左侧洞壁布满弹孔,右侧则残留着儿童手印。韩默举起沾血晶的匕首,血迹突然悬浮空中,组成箭头指向左侧。转过弯道的瞬间,两人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倒退三步。
直径百米的球形空间里,无数尸体被菌丝吊在半空。这些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死者,全部长着与颜姝相似的面容。最中央的玻璃柱内,浸泡着穿白大褂的女尸——上野千鹤子保存完好的左手正握着一支紫色药剂,与幽灵船上护士端的完全一致。
\"欢迎回家,1900号。\"千鹤子的全息影像再次浮现,这次她的目光有了焦点,\"你带来的抗体样本比预计晚了二十八年。\"影像挥手,菌丝突然包裹住韩默,将他拽向一具冰棺。
颜姝的骨刺疯狂生长,却在触及冰棺时骤然软化。棺盖自动开启,韩默看到里面铺满发报机零件和老照片。最上方那张泛黄的合影里,年轻的父亲站在千鹤子身侧,两人手中握着相同的胶卷盒。
\"Rh-null不是血型,是定位坐标。\"千鹤子的影像开始闪烁,\"圣痕计划需要三位一体的钥匙:携带者、抗体和观测者。\"她指向韩默左眼,\"你父亲在1946年植入的晶状体,才是真正的门。\"
大地震动突然加剧,尸体们齐声吟唱起德文安魂曲。颜姝跪倒在地,1900编码脱离皮肤悬浮空中,与韩默眼中的蓝光交织成dNA链形状。当双螺旋结构成型的刹那,地底深处传来金属断裂的轰鸣。
菌丝突然全部枯萎,尸体雨点般坠落。在漫天尘雾中,韩默看到真正的噩梦——旅顺要塞的混凝土外壳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由血肉与机械融合的巨型生物。它表面布满血管状管道,苏芮提到的冷冻舱正在其心脏位置闪烁。
\"门开了。\"颜姝机械地重复着,身体开始分解成菌丝,\"或者应该说,母亲醒了。\"她最后指向千鹤子手中的药剂,\"那不是病毒,是后悔药...\"
血月在这一刻达到最亮,韩默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父亲最后的记忆:1946年暴风雨夜,老刀将药剂注入自己心脏,而潜艇上的千鹤子正在融化。菌丝从她七窍涌出,包裹住整艘船沉入海底,那些闪烁的编码,正是此刻颜姝眼中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