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镇鬼堂与血诏狱
猎户村的炊烟裹着槐花香飘上山岗时,我正用镇鬼令刻着堂匾。木牌上的“镇鬼堂”三字渗出金血,每笔划都像活物般蠕动——那是用万魂之心的光屑混着我指尖血磨成的墨。
“阿菱,尝尝这个。”铁柱端着陶罐走来,罐口飘着彼岸花蜜的甜香,“萧大哥说这蜜能稳固阴魂契。”
萧澈蹲在祠堂角落修补符阵,他袖口的阴阳鱼印记泛着微光,每贴张镇魂符,指尖就落下片金鳞。弟弟抱着捆桃木桩跑进门,桩子上都刻着缺角龙鳞——那是从皇陵阴脉挖来的镇魂木。
“姐,你看我找到什么!”弟弟撬开块地板,底下露出个铜盒,盒盖上刻着与镇鬼令相同的纹路,“是爹藏的!”
铜盒里躺着卷血诏,诏书用活人血写成,字迹在光线下变幻不定。我展开卷轴,血字突然凝成影像:二十年前,父亲跪在金銮殿上,皇帝将杯毒酒推到他面前,殿柱后躲着个戴血面面具的人——正是年幼的萧澈!
“这是……”萧澈猛地站起来,袍角扫落符阵,血诏影像突然扭曲,露出面具下的真容——竟是陈曦!
“不可能!”铁柱捏碎陶罐,花蜜溅在血诏上,竟显出隐藏的密文,“当年血面阎罗屠村时,她明明在南疆!”
血诏突然自燃,灰烬里飘出枚铜钥匙,钥匙孔形状与镇鬼令尾部的凹槽吻合。祠堂地下传来轰鸣,神台后的墙壁裂开,露出条通往地底的石阶,石阶上刻满被血浸透的镇鬼咒。
“爹说过,镇鬼堂下有暗狱。”我握紧钥匙,镇鬼令突然发烫,钥匙孔里渗出金血,“是用来关押邪祟的血诏狱。”
石阶尽头是座铁牢,牢门插着十二支镇魂箭,箭尾系着的彼岸花残片已变成黑色。牢内躺着个浑身缠满铁链的人,他掌心的阴魂契疤痕与我遥遥共鸣,竟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爹?”我冲过去,却被牢门的符阵弹开。萧澈摸着铁链上的龙纹,突然咳出金血:“这是皇室专用的锁魂链,当年皇帝用它封镇陈真人的分身。”
分身?我猛地想起父亲的手记,里面提到过“镇鬼三身”之术。铁链突然收紧,分身睁开眼,他瞳孔里映着血诏狱的全貌,竟藏着无数被封印的怨灵面孔。
“阿菱,毁掉血诏狱。”分身的声音与父亲无异,他掌心飞出枚玉扣,扣上刻着“破煞需毁匙”,“钥匙是皇帝用来操控阴魂契的引子。”
萧澈突然举起镇鬼令,令身与玉扣共鸣,竟在牢内照出暗格。暗格里躺着个血玉匣,匣盖上刻着完整的阴阳破煞器图案,却缺了镇鬼令的位置——原来破煞器的真正形态是令、器、匙三合一!
“不好!有人来了!”弟弟摇响铜铃,铃声里混着马蹄声。铁柱爬上石阶张望,突然拽出支穿云箭:“是镇抚司的人,领头的戴着血面面具!”
血诏狱突然震动,铁牢的符阵亮起红光,分身的阴魂契疤痕裂开,钻出条金鳞小蛇。萧澈猛地将镇鬼令按在血玉匣上,匣盖打开的瞬间,里面掉出的不是神器,而是卷被血浸透的密档。
“这是……”我展开密档,上面记载着当年屠村的真相:皇帝为得到阴魂契,故意放血面阎罗屠村,却被父亲用分身术换走了真正的血面核心——就藏在镇鬼堂的地基里!
“原来爹才是真正的容器。”萧澈的声音发颤,他袖口的阴阳鱼印记突然变成血色,“我体内的龙纹是皇帝下的咒,只要靠近血面核心就会……”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镇抚司的人炸开地面,血面面具人站在烟尘中,他摘下头盔,露出张与萧澈 identical的脸——是皇帝的双胞胎弟弟,当年假死的宁王!
“陈姑娘,别来无恙。”宁王把玩着手里的镇魂箭,箭尾刻着缺角龙鳞,“这箭里封着你父亲的残魂,想救他,就把阴魂契交出来。”
分身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身上的铁链寸寸断裂,阴魂契疤痕爆发出金光:“阿菱,用破煞器毁掉血面核心!”
血玉匣突然飞起,与镇鬼令、银镯、钥匙融为一体,化作柄燃烧着金火的长剑。宁王见状大笑,他扯开衣襟,胸口竟纹着与分身相同的阴魂契疤痕:“你以为只有陈家能当容器?”
金火剑劈开铁牢的刹那,血诏狱的地基裂开,露出颗跳动的血色心脏——正是血面核心!核心周围漂浮着无数怨灵,每个怨灵都戴着血面面具,面具下竟是镇抚司众人的脸!
“当年皇帝怕我夺位,便让我替他当血面容器。”宁王抓过核心,血手印顺着他手臂蔓延,“现在,该轮到你了!”
怨灵们组成血手抓来,我挥剑劈开血手,却见剑尖的金火越来越弱。萧澈突然挡在我身前,他体内的龙纹与血面核心共鸣,竟将所有怨灵吸到自己身上:“阿菱,动手!”
“不!”我想收回长剑,却被破煞器的力量反噬,金火剑不受控制地刺向核心。宁王趁机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血印与阴魂契完美契合,破煞器的力量开始倒流。
“姐!”弟弟举起铜铃猛敲宁王后脑,铃声震碎了他胸口的阴魂契疤痕,却也震裂了血面核心。核心爆发出的血雾中,浮现出父亲的影像,他指着宁王身后的暗渠:“血诏狱的真正秘密在……”
暗渠里突然涌出黑水,水中飘着无数被血面核心控制的镇鬼令碎片。我这才明白,父亲建血诏狱不是为了封邪,而是为了用怨灵之力修复破煞器!
“原来如此。”宁王抓起碎片,竟拼成枚完整的镇鬼令,“有了这个,我就是新的镇鬼真人!”
分身突然挣脱铁链,他将自己的阴魂契力量注入破煞器,金火剑瞬间变得无比锋利:“阿菱,记住,破煞先破心!”
长剑劈开血雾的刹那,我看见宁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想起自己被皇帝囚禁的岁月,想起被迫成为容器的痛苦。破煞器的金火照亮他的内心,竟将血面核心的怨念一一净化。
“我……”宁王松开镇鬼令,血面核心在他手中化作光尘,“原来我错了……”
光尘散去时,血诏狱的怨灵们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作流萤飞出地面。分身走到我身边,他的身体开始透明,掌心的阴魂契疤痕变成了镇鬼令的印记:“阿菱,镇鬼堂就交给你了。”
父亲的影像与分身重合,他摸了摸我的头,像小时候那样:“记住,镇鬼不是杀戮,是守护。”
萧澈身上的怨灵渐渐散去,他小臂的血色龙纹变成了金色的阴阳鱼,正与破煞器共鸣。铁柱捡起地上的镇魂箭,箭尾的缺角龙鳞补全了,变成完整的梅花图案——那是母亲的胎记。
“姐,你看!”弟弟指着地面,血诏狱的裂缝里长出新的彼岸花,花瓣是纯净的白色,花蕊泛着金光,“是万魂之心的力量!”
阳光透过镇鬼堂的窗棂,照在新刻的堂匾上,“镇鬼堂”三字不再蠕动,而是散发着柔和的金光。我握紧破煞器,感受着体内与天地共鸣的力量,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萧澈走到我身边,他不再是那个背负使命的皇子,也不是伤痕累累的镇鬼人,只是个眼神温柔的少年:“阿菱,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望向窗外的猎户村,村民们正在重建家园,孩子们在槐树下追逐嬉戏,空气中弥漫着和平的气息。
“守着镇鬼堂,守着这里的人。”我将破煞器插入神台,器身与镇鬼令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如果有邪祟作祟,有怨灵不安,我们就去化解。”
铁柱将新刻的镇魂箭插回箭筒,箭尾系着白色的彼岸花,花茎上刻着“守护”二字。弟弟举起铜铃,铃声飘过村庄,惊起群衔着镇魂符的白鸽。
萧澈从袖中摸出枚普通的铜铃,系在我腰间:“这个比任何令牌都管用。”铃声响起时,我看见父亲的影像在槐树下微笑,他身边站着母亲和年幼的我,手里都拿着发光的镇鬼令。
或许,仇恨从未真正消失,但它可以被转化。从血面阎罗到镇鬼堂,从复仇到守护,这不是结束,而是永恒的传承。
风吹过镇鬼堂,带来玉笛的余韵和铜铃的轻响。我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我们心中有光,手中有剑,就能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而我,阿菱,不再是那个躲在地窖里的女孩,也不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我是陈家的传人,是阴阳破煞器的主人,更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我不再孤单。因为有他们在,有光在,有希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