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镜子碎片被林闲用旧报纸胡乱包好塞进了床底，房东承诺的新镜子还没影儿。房间里少了那块能映出鬼脸的玻璃，似乎连空气都清爽了几分，但林闲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抽屉里那张暗黄的纸鹤，像一颗定时炸弹，尤其是那句“**夜半勿近水**”。
水？这破公寓里，除了卫生间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和偶尔漏雨的屋顶，哪还有什么“水”？林闲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警惕性提到最高，连半夜起来放水都跟做贼似的，先让咸鱼雷达（他现在已经默认了这个功能）扫描一圈，确认镜子和水龙头都没异常才敢速战速决。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在卫生间门口贴个“内有咸鱼，鬼怪绕行”的纸条时，沈小薇的电话又追魂夺命般响起。
“林闲！快来局里！不，直接去城南‘星悦城’商业中心！地下二层停车场！紧急事件！”沈小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是刺耳的警报声和混乱的尖叫。
林闲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什么幺蛾子？强制购物鬼？还是停车场阿飘收天价停车费？”
“是‘网红鬼’！代号‘滤镜吞噬者’！”沈小薇语速飞快，“规则触发点在网红打卡墙！靠近拍照的人会被强制加上极其夸张的‘美颜滤镜’，然后…然后脸就真的被‘滤镜’吃掉了！变成一片光滑的、没有五官的平面！已经有七个人中招了！场面失控了！王前辈的车被堵在路上了！”
网红鬼？滤镜吞噬？林闲听得头皮发麻。这诡异复苏，真是越来越“与时俱进”了。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抄起咸鱼别在腰后。出门前，他鬼使神差地又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那张暗黄的纸鹤。**夜半勿近水**…商业中心停车场…好像没什么关联？他摇摇头，把这不安甩开，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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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悦城地下二层停车场入口已经被警方封锁，警灯闪烁，人群被疏散到远处，惊恐地议论纷纷。AhU那辆破面包车果然没见影。林闲亮出他那张寒酸的9527临时工证，在警察将信将疑的目光中钻进了警戒线。
一下到b2层，一股混合着汽车尾气、橡胶轮胎和…某种甜腻到发齁的香精味道扑面而来。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停车场深处，靠近一面被涂鸦和霓虹灯装饰得花里胡哨的“网红墙”区域，传来此起彼伏的、非人的尖叫和哭泣声。
林闲循着声音和那股诡异的甜腻味摸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网红墙前，七八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姿势各异——有举着自拍杆的，有摆着夸张poSE的，还有抱在一起准备拍闺蜜照的。但他们共同点是：脸上！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变成了一片光滑、惨白、如同被打磨过的塑料平面！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他们发不出正常的哭喊，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嗬嗬”的、漏气般的恐怖声响，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而在这些“无面人”中间，一个半透明的、穿着最新款潮牌、头发染成七彩、举着一个巨大手机模型（屏幕上滚动着各种夸张的“美颜”特效：大眼、瘦脸、磨皮mAx）的虚影，正兴奋地飘来飘去。它没有脸，整个头部就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变换着美颜滤镜效果的手机屏幕！此刻，屏幕上正显示着“蛇精脸+阿凡达鼻”的夸张组合。
“咔嚓！咔嚓！”虚影模仿着拍照声，每一次“咔嚓”，它那屏幕脑袋上的滤镜效果就闪烁一下。而离它最近的一个“无面人”，他那光滑的脸上，竟然诡异地浮现出一个极其扭曲、如同被强行pS上去的、和虚影屏幕上一模一样的“蛇精脸+阿凡达鼻”的虚影！这虚影一闪即逝，仿佛烙印，让那“无面人”颤抖得更加厉害！
“美吧？完美吧？这才是真正的你！”一个尖细、亢奋、如同AI合成的女声从虚影方向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自我陶醉，“加入我的‘永恒美丽相册’吧！告别瑕疵！告别原生！拥抱滤镜！拥抱完美！”
沈小薇正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小脸煞白，拿着她那把塑料桃木剑的手都在抖。她旁边，老王终于赶到了，正慢悠悠地嘬着茶，看着场中肆虐的“滤镜吞噬者”，眉头微皱。
“王前辈！怎么办？手册上…手册上没有这种类型的记载！”沈小薇带着哭腔，“我的‘正能量扩音器’（新领的）对着它喊‘自然美才是真的美’，它…它给我加了个‘复古怀旧’滤镜！差点把我眼睛闪瞎！”
老王放下保温杯，慢吞吞地说：“怨念很深啊…执念是‘极致美颜’？还带强制分享的？这玩意儿…物理攻击怕是没用。得从根子上破它的‘审美’执念。”
“审美执念？”林闲猫着腰凑到他们旁边，看着那个还在疯狂“拍照”的滤镜鬼，“就它那品味？蛇精脸阿凡达鼻？这审美…怕不是用脚后跟选的特效？”
“小林，你来得正好。”老王眼睛一亮，“你不是擅长‘精神污染’吗？用你的‘专业眼光’，狠狠批判一下它的‘作品’！让它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丑！”
林闲看着那些失去面孔、在无声恐惧中颤抖的受害者，再看看那个沉浸在自己扭曲审美中的滤镜鬼，一股混杂着恶心和愤怒的吐槽能量瞬间顶到了嗓子眼。
“行！看我的！”林闲深吸一口那甜腻齁人的空气，猛地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举起手中的咸鱼，对着那个屏幕脑袋的滤镜鬼，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充满鄙视的咆哮：
“喂！那个顶着手机屏的杀马特！说你呢！”
“瞅瞅你干的好事！把人家好好一张脸整成平板了！还美其名曰‘永恒美丽’？我看是永恒智障吧！”
“你那也叫审美？蛇精脸尖得能当凶器！阿凡达鼻捅破天了吧？磨皮磨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这跟给兵马俑p个韩式半永久有啥区别？！”
“真正的美是自然的！是有瑕疵的生命力！不是你这堆塑料感十足、糊满香精味的电子垃圾！”
“还‘咔嚓咔嚓’？你拍个锤子！你拍出来的都是灵魂p图师看了都要连夜辞职的灾难现场！是审美界的泥石流！是视觉污染源！！”
“赶紧给老子关了你这破滤镜！把人家脸还回来！再敢瞎搞，老子拿这条咸鱼把你那破屏幕拍成二维码，扫出来全是‘土味审美大赛冠军’的获奖证书！！”
这一通集美学批判、人身攻击和咸鱼威胁于一体的狂轰滥炸，如同投下了一颗精神炸弹！咸鱼在林闲的怒吼中同步爆发出油腻的灰光，光芒似乎带着强烈的“真实”气息，狠狠冲击着滤镜鬼那由扭曲美颜构成的虚幻核心！
“咔嚓…滋啦…”
滤镜鬼屏幕上滚动的夸张特效猛地一滞！那个“蛇精脸+阿凡达鼻”的组合瞬间扭曲、破碎！它那亢奋的尖细声音变成了惊愕和愤怒：“你…你胡说！这才是美！完美的美！你…你这个不懂欣赏的土包子！”
“完美个屁！”林闲乘胜追击，咸鱼直指对方，“看看你自己！连个脸都没有！只能顶着个破手机屏！你才是最丑的那个！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美’这个字最大的亵渎！丑八怪！照照镜子吧！哦不对，你连镜子都不敢照吧？怕被自己丑哭？！”
“丑…丑八怪？！”滤镜鬼的屏幕脑袋剧烈闪烁起来，各种夸张滤镜疯狂切换，如同程序错乱！“不…不可能！我是最美的！我是潮流！我是…啊啊啊！！”它似乎被林闲那句“连镜子都不敢照”彻底戳中了痛处（或者核心规则？），整个虚影开始剧烈???动，屏幕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雪花噪点！
那些被烙印在“无面人”脸上的扭曲滤镜虚影也随之闪烁、变淡！
“趁现在！”老王低喝一声，猛地将手中保温杯里滚烫的枸杞水泼了出去！热水穿过滤镜鬼的虚影，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腾起一片白气。但诡异的是，那白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老王的“佛系”气息？
几乎同时，沈小薇鼓起勇气，将番茄酱喷雾（这次没堵塞）对准滤镜鬼的屏幕脑袋狂喷：“破除虚妄！还我真颜！”
“滋滋…”
红色的“朱砂”雾沾染在剧烈闪烁的屏幕上，配合着林闲持续的“精神污染”和老王那杯意义不明的枸杞水，滤镜鬼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
“我的脸…我的滤镜…不——！！！”
砰！
如同一个巨大的肥皂泡爆开，滤镜鬼的虚影连同它那个闪烁的手机屏幕脑袋，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带着甜腻香精味的彩色光点，如同被戳破的幻梦，迅速消散在停车场浑浊的空气中。
强制美颜的领域消失了。
那些僵硬的“无面人”身体猛地一软，瘫倒在地。他们光滑的脸上，五官如同被擦掉的粉笔字，正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浮现出来，带着惊魂未定的茫然和泪水。
“脸…我的脸回来了…”一个女孩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脸颊，泣不成声。
林闲拄着咸鱼喘气，感觉嗓子有点哑。这届鬼，心理素质真差，骂两句就自爆了。
老王走过去，捡起地上那个已经失效的番茄酱罐子，摇摇头：“又废了一个。吴大姐该心疼了。”
沈小薇则冲到受害者身边，手忙脚乱地安抚，同时不忘在小本本上疯狂记录：“…林闲的‘真实系美学批判’对‘扭曲审美执念类’诡异效果显着！需配合语言羞辱及外貌攻击…王前辈的‘佛系枸杞水’疑似有稳定精神场作用？待验证…”
林闲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又摸了摸腰间那条似乎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变得更显油润、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腌入味了的咸香？的咸鱼。
“得，审美没提升，骂鬼的词汇量倒是丰富了。”他疲惫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