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芳没有再追问代言的事情,甚至没有询问应宛为何不回消息,好似应宛这个人连同那个收益颇丰的广告代言一起凭空蒸发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而助理小林头天还在跟应宛核对去拍摄场地的时间,接着就像失忆了一般再未说过话,连一句“你去哪儿了”的疑问都没有。
还有一个正讨论外景地天气突变是否需要改期的对话也是戛然而止,对方最后一条消息的内容是“应宛,看到请回复,这边等你们团队确认”,之后便再无下文。
直至此时,“星竹传媒工作2群”里的管理人员依然活跃地发布着各种通告和行程安排,但群里没有一个人提起应宛,仿佛大家都默认了他不会再回应任何工作相关的事宜。
一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且有合约在身的模特失联了这么久,其经纪公司、同事,乃至某些品牌方都安静得如一潭死水,连同此前正在推进的那些涉及双方利益的工作都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这显然不合常理。
除非这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应宛去了哪里,并且笃定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又想起上官淇闲聊时提起学校里最初传过应宛失踪的消息,但热度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最终无人问津,再结合白奕真提供的信息,答案一目了然。
星竹传媒和其背后的势力早已打点了所有环节,以威逼或利诱的方式使那些原本应该最关心应宛行踪的人集体保持了沉默,让“应宛失踪”之事变成一个永远无法摆到明面上谈论的禁忌。
思及此处,卫莲已心中有数,也知道目前只能静观其变,在摸清楚对手的底细以及拥有足够的筹码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
同一时刻,星竹传媒办公大楼顶层的会议室内。
一个身材窈窕但面相有些刻薄的短发女人正站在投影幕布前,指着屏幕上的画面向端坐于会议桌后方的男人汇报刚刚收到的情报。
此时画面展示的是一张从角度来看明显属于偷拍的照片,尽管拍摄距离很远,背景也颇为杂乱,但那个气质冷冽的俊美青年依然是人群中当仁不让的主角。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应宛确实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短发女人眉头紧皱,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忌惮之意。
她叫吕芳,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也是应宛名义上的直属负责人。
“秦总,您看要不要我这边先找人去接触一下,探探他的口风?或者……”
她眼神一厉,按下遥控器又切换了几张不同角度的偷拍照,虽然没把话讲完,但那骤然之间变得阴冷的表情已将言下之意表露无遗。
而被她称为秦总的男人正是星竹传媒的董事长,秦翀。
秦翀年近五十,容貌身材都保养得宜,学术派的金丝边眼镜和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使得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儒雅的艺术家,而非执掌娱乐帝国的商人。
他并未立即回应得力助手的建议,而是若有所思地靠着椅背沉默了很长时间。
直到吕芳有些承受不住压力准备再度开口询问时,他才抬起头凝视着幕布上的照片,缓声道:“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按理说被选中的供奉是不可能去而复返的。”
“更何况献祭仪式是由上界仙人主导的,我们只是执行者,应宛能回来也就意味着仪式过程可能出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纰漏。”
他停顿下来,拿起一旁的钢笔转了几下才继续道:“还是等上头回复了再做打算,如果贸然行动坏了仙人们的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见吕芳欲言又止,他放下钢笔抬手制止了对方发言的意图,眼神变得更加冷漠:“再说了,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大学生,就算回来了又能做什么呢?报警说他被公司献祭给了天上的仙人?谁会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是被上仙遣送回来的,也不过是归于原来的轨道,成为一颗需要重新评估其价值的棋子罢了。”
说到这里秦翀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茶,语气中流露出身居高位者对个体力量的轻蔑。
在他看来,应宛即便回来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最终也只能认命,仗着那几分姿色继续待在圈子里混饭吃罢了。
说好听点是公司的艺人,其实就是只他随手能捏死的蚂蚁,区别仅在于是现在捏死还是等利用完了再捏死。
吕芳支着下巴思忖片刻,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多虑了,笑了笑道:“秦总说的是,仪式现场早已清理干净,警署和学校那边也都派人打点妥当了,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备忘录,又抬头请示道:“应宛接下来的行程要怎么安排呢?先前谈好的那几个项目,品牌方还在询问档期……”
“一切照旧,该给的资源继续给,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秦翀说完这句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后步伐稳健地走向会议室门口。
可刚走出几步,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吕芳,语气郑重了些:“除却那层特殊的身份,应宛也确实有潜力成为公司的摇钱树。”
他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你没事多敲打敲打他,叫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安安分分赚钱对大家都好。”
“放心吧,秦总,我知道该怎么做。”吕芳当即会意,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调出了应宛的联系方式。
秦翀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正在编辑短信的吕芳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投影屏幕上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庞看了一会,眼神闪烁了几下,又再次低下头,从列表里调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
周末清晨。
鉴于资金问题已经解决,卫莲不打算在上官淇这里久留,一大早他就洗漱完毕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上官淇顶着鸟窝头拉开门,半眯着眼看向门外的卫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起得这么早?有事?”
“我和澹台信准备租清湾寨的房子。”卫莲开门见山。
“啊?这么快就要搬走啊?”上官淇愣了愣,睡意消散了大半,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
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天,可他早已把卫莲和澹台信当成了能够放心依赖的伙伴。
同时他也很清楚挽留无用,眼前两位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人物,更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间小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