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针一样扎进鼻腔。
林昭猛地睁开眼，睫毛扑闪得像是刚破茧的蝶。
【我居然……还活着？顾宴呢？他怎么样了？】
她掌心一片冷硬，是顾宴的手腕——她还死死攥着他的手，指腹压在他脉搏上，心跳微弱得像断线的风筝，在她指尖摇晃。
“昭昭？”头顶传来小蝶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风里飘来的纸鸢。
林昭抬头，看见少女红着眼眶站在床边，手里捧着保温杯，眼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她哭了多久？昨晚的事……她也参与了吗？】
窗外晨光穿过纱帘洒进来，在顾宴苍白的脸庞上镀了一层金，他额角还有汗珠，眉头紧皱，像是梦魇缠身。
“他什么时候昏迷的？”林昭嗓音沙哑，撑起身子时后背一凉，全是冷汗。
“从遗迹出来就没醒过。”小蝶递来保温杯，杯壁温热，“陆先生说……他说他强行承接了妖魂烙印。”
“我知道。”林昭打断她，手指轻轻抚过顾宴眼下的青影。
【你总是这样，替别人扛下所有……这次换我来护住你。】
她解开他衣领，露出心口那片淡青色的印记，正随着呼吸缓缓蠕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游走。
寿元面板在识海亮起，她本能地想调用灵力，可刚一调动，识海突然刺痛如针扎。
“不能用寿元。”她咬牙低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妖魂残片会被暴烈灵力刺激。”
“叩叩。”敲门声突兀响起，惊得小蝶手一抖，保温杯差点落地。
陆远推门而入，警服沾着草屑，眼底黑得比顾宴还重：“林小姐醒了？”他扫过床上的人，喉结滚动，“云隐山脉的裂隙闭合了，但地脉监测仪显示……”他掏出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刺目的紫色波纹，“残留妖气在侵蚀灵脉，昨天你说的暗紫色雾气，我们在山脉深处又发现了三处。”
“玄影没打算彻底打开妖界通道。”她声音沉下来，“他在养蛊——用妖气腐蚀地脉，等积累到临界点……”
【他到底想要什么？命轮？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会引发灵脉暴动？”陆远皱眉，指节捏得发白。
“没用的。”林昭将平板递回，目光落在顾宴身上，“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裂隙。”她顿了顿，“去查云隐山脉的古碑记录，特别是关于‘命轮’的记载。”
陆远张了张嘴，最终重重颔首：“我这就去调档案。”他转身时又停住，“需要什么药材或法器，灵盟的资源库随你用。”
门合上的刹那，小蝶抽了抽鼻子：“昭昭，你是不是……”
“我没事。”林昭握住她的手，发现少女指尖冰冷如霜，“倒是你，昨天灵脉都快崩了还硬撑。”她扯出个笑，“该说谢谢的是我。”
小蝶反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掌心缓缓涌进来，温温的，带着青竹的清甜，和昨天支撑她化神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林昭瞳孔一缩，正要抽手，却听见小蝶轻声道：“姐姐说过，能被你需要是我的福气。”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救她的时候，用命换命都没皱过眉……现在换我，不行吗？”
林昭喉咙发哽。
【你这是在逼我接受你的牺牲……但我真的受得起吗？】
她想起灵音——小蝶的姐姐，那个在妖物爪下护着整村孩子的姑娘。
当时灵音的灵脉已经碎成渣，是林昭用寿元换了她最后一口气，让她能把孩子们推出结界。
“因为你救了姐姐，也因为……”小蝶的灵力逐渐变强，在林昭体内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命轮印记的灼痛竟真的缓和了些，“我相信你能改变这一切。”
林昭没再拒绝。【你们都这么信任我……可我真的能做到吗？】
她闭眼感受灵力流转，直到小蝶的手开始发抖，才轻轻抽离：“够了，再输下去你要躺这儿了。”
小蝶抿着唇笑，擦了擦眼角：“我去给顾先生换湿毛巾。”她拿起帕子，转身时又回头，“昭昭，你也吃点东西吧，从昨天到现在都没……”
“我不饿。”林昭打断她，目光重新落在顾宴心口的妖魂印记上。
【顾宴，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别怕，我会把你拉回来的。】
她指尖浮起灵核符篆，符纸泛着幽蓝的光，突然轻轻震颤起来。
深夜病房更静了。
林昭守在床边，看着顾宴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灵核符篆不知何时从她掌心浮起，发出淡金色的光，符纸内部那颗米粒大的“灵种”正在缓缓转动——不是寻常的灵力波动，而是……
她呼吸一滞。那波动太熟悉了，是顾宴的神魂气息！
林昭试探性地注入一丝灵力，符篆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等光芒散去，一张泛着暖香的护心符躺在她掌心，纹路竟与顾宴心口的妖魂印记完全契合。
“它在模仿他的气息……”林昭指尖发颤，将护心符按在顾宴心口。
符纸刚贴上皮肤就融进肉里，妖魂印记的蠕动明显慢了下来。
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命轮印记，突然想起玄影在裂隙前说的“命轮之争”。
“叩——”窗户被风撞得轻响。
林昭猛地抬头，窗外浮着一团黑影，像团揉皱的幕布。
玄影的声音从黑影里渗出来，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林昭，你以为封印了裂隙就赢了吗？”
她霍然起身，灵核符篆在掌心凝成利刃。
黑影中玄影的脸渐渐显形，左眼泛着妖界特有的幽绿：“真正的命轮，才刚刚苏醒。”他身后黑影炸开，在夜空碎成星屑，“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看着他……”
“滚！”林昭挥出符刃，劈碎了残留的黑雾。
她攥紧栏杆，指节发白，直到小蝶举着台灯冲进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
“昭昭？你没事吧？”
小蝶慌忙开灯，暖黄的光漫过顾宴的脸，他的睫毛动了动，像是被惊动了。
林昭没说话。
她低头看向手腕，命轮印记褪了红，泛着微弱的金光，像一颗即将苏醒的星子。
窗外，云隐山脉的方向，暗紫色雾气仍在翻涌。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