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还残留着符纸消散后的灼痛,耳边却传来玄影傀儡重新逼近的脚步声。
“该死!”她咬牙低语,脚尖一蹬,整个人翻身上飞檐。
夜风卷着焦土与血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涩。
她垂眸扫过顾宴被傀儡缠住的身影——那柄断剑的缺口还沾着黑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不能硬拼。”她咬着下唇,识海里灵核符篆的翻涌突然清晰起来。
那些曾被她视为死物的符纹,此刻竟在意识深处勾勒出战场沙盘:张长老站在左侧三丈外,玄影隐在右侧竹林阴影里,两个傀儡正从前后包抄。
“幻音……”她突然想起古籍中提到的偏门符篆,“用灵核模拟环境音,混淆感知。”
掌心再度凝出符纸时,林昭的手在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跨阶绘制高阶符篆,符纹边缘泛着不稳定的银蓝,像随时会崩解的星芒。
但当符纸触地的刹那,整座天机塔废墟突然炸开轰鸣——左侧传来十数道急促的脚步声,右侧响起剑刃破风的锐啸,连头顶也有落石砸地的闷响。
“砰!”
“嗖!”
“咔啦——”
各种声音交错轰击耳膜,像是千军万马杀入战场。
张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反手甩出三张定身符,却见左侧“敌人”穿过符光继续逼近,这才惊觉是幻音:“小丫头耍什么——”
“顾宴!”林昭趁乱跃上倒塌的飞檐,裙摆被风卷起时,恰好看见顾宴的右臂正被傀儡钳制。
那傀儡的指甲泛着青黑,显然淬了毒,而张长老的掌心已经凝聚起幽绿的封脉术法诀。
“你他妈别动!”顾宴怒吼一声,一脚踹向傀儡胸口,却只踢出个裂痕。
他的额角渗着汗,顺着下巴滴落在断剑之上,发出“啪嗒”轻响。
他单手持剑挑开一具傀儡的攻击,却被另一具从背后锁住腰腹。
张长老的术法眼看就要落在他后心,他突然仰头冲林昭笑了下,嘴角还沾着血:“昭昭,我疼。”
那抹笑刺得林昭心口发紧。
她看见顾宴的剑尖在地面划出深痕——那是他用仅剩的灵力强行压制毒素的痕迹。
更要命的是,张长老的封脉术已经成型,幽绿光芒像蛇信般舔过顾宴的后颈。
“不行!”林昭攥紧储物袋里的命轮碎片,碎片突然烫得惊人,仿佛在回应她的焦急。
她想也不想就将碎片按在胸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窜入识海,耳边炸开一道沙哑的古老声音:“命轮非器,乃因果之钥。”
金光从她体内迸发而出。
正在结印的张长老突然踉跄,指尖的术法“啪”地溃散;玄影的傀儡僵在原地,关节处的黑纹开始剥落;连顾宴身上的毒,都在这金光里淡了几分。
“你做了什么?”张长老的胡须剧烈颤抖,他退后半步,目光死死钉在林昭胸口的碎片上,“这不可能……命轮碎片早该被……”
“因果符。”林昭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早就在张长老上次出手时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妖族特有的血气,混着玄影身上的腐味。
此刻她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最后一道符纹,“锁的就是你体内的妖种。”
符纸化作金链破空而去时,张长老终于慌了。
他试图结印抵挡,却发现体内灵力像被抽干的井——刚才的金光竟压制了他九成法力。
金链缠上他脖颈的瞬间,他听见“咔嚓”一声,是体内某个东西碎裂的声响。
“玄影!”他嘶吼着转头,却只看见玄影正拽着柳寒往地缝里钻。
那妖修回头时,猩红的瞳孔里没有半分犹豫:“林昭,你以为赢了?命轮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地缝在他们身后闭合的刹那,顾宴终于挣脱了傀儡的束缚。
他踉跄着扑过来,右臂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那是封脉术留下的后遗症。
林昭伸手去扶,却被他反扣住手腕按在怀里。
他的心跳快得惊人,带着血的下巴蹭过她发顶:“昭昭,我刚才以为……”
“没事了。”林昭拍了拍他后背,目光却落在仍被金链缠绕的张长老身上。
那老头此刻像滩烂泥瘫在地上,额角渗出的血不是红的,是泛着紫的黑——果然有妖毒。
更诡异的是,那些黑血正顺着金链往符纸上渗,仿佛在被某种力量净化。
夜风卷着焦土味吹过。
林昭摸了摸胸口的碎片,它已经不再发烫,反而透着某种温润的凉。
远处传来仙门弟子的呼喝声——是增援到了。
她低头看向顾宴,对方还在盯着她掌心残留的符纹,眼底的惊艳混着后怕:“刚才那符……”
“因果符。”林昭望着张长老逐渐变浅的黑血,突然想起记忆里那座命轮祭坛。
龙纹男子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这次清晰了些:“因果之钥,可溯本源。”
她握紧顾宴的手,指腹蹭过他手背上未消的淤青。
远处的火光映得两人影子交叠,在张长老身侧投下一片晃动的光。
那里,最后一丝黑血正融入符纸,像滴墨坠入清水,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