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沉重木香的办公室。
探险家公会第七区区长,奈尔·奥本斯轻声笑了出来。
因为想起了不久前女儿说过的话。
[我并不打算余生都作为父亲的傀儡而活。]
越狱事件发生之初。
他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安分。
毕竟那时他没有理由与分部长单独会面。
这个事实让他觉得可疑,于是开始深入调查,发现女儿在公会内部暗中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女人有女人的生活。’
曾经的那次反抗相当有说服力。
虽然觉得头疼,但内心深处也为这确实是自己的女儿而感到欣慰。
但是……
‘连呼吸都要小心。’
能够如此看待她的野心,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分部长,看来那家伙最终选择了我的女儿。’
比约恩·扬德尔。
曾经下定决心要改掉他的习惯,但他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惊人的成长。
分部长今天试图与他接触。
还不清楚他的女儿想利用那个野蛮人做什么。但分部长已经明显倒向了女儿那边。
这个事实让他非常不快。
‘竟敢对我举起反旗。’
虽然能理解分部长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已经失宠,而且已经安排好了接替他位置的人。他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试图抓住哪怕是一根腐烂的救命稻草。
但理解和原谅毕竟是两个不同的词。
‘这次机会正好,把他们都处理掉吧。’
奈尔·奥本斯啜饮着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原本打算放任那个野蛮人不管。
想起那时的屈辱,牙齿不禁打颤,但他在几个月内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地位。
没有必要特意增加一个敌人。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聪明的女儿试图与野蛮人接触,肯定有她的理由。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是让我感到不快。’
奈尔·奥本斯做出了决定。
如果有让人不快的东西,清除掉就好了。
在问题变得更大之前。
***
轰隆隆——!
离开探险者公会已经过去多久了?
正往住处走去,突然晴天霹雳,大雨倾盆而下。
‘该死。’
不知何时,天空已被乌云笼罩。
本想就这么淋着雨走,但想到可能是阵雨,便进了附近的餐馆。
反正也是该吃饭的时间了,打算边吃饭边观察情况。
“您点的餐来了。”
烤肉、南瓜炖菜,还有黑麦面包。
虽然肚子被填得暖暖的,感觉很满足,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又不是像以前那样,一顿饭就能吃掉300石的便宜餐馆。
‘确实……肉还是米莎烤得好。’
明天出去的话,得买几斤肉回来让她烤。想着这些,我又点了一杯朗姆酒。
既然如此,我打算等到雨停,或者至少稍微小一点的时候再走。
反正回去也没米莎在。
‘啊,那家伙也因为雨还没走吗?’
以雨声为伴,独自饮酒,各种思绪纷至沓来。
不久前还在小心地避开哥布林的陷阱,吃着石头面包,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
‘煎饼配米酒……这里应该没有吧?’
想回家的念头已经淡了很多。
一切都变得习惯了。
吱嘎作响的床,带一间卫生间的狭小单间,和同伴们一起喝着廉价啤酒笑谈的日子。
‘我也真的变了很多。’
如果要说这个世界的糟糕之处,我能说上一整天。但如果问有没有开心的时候……
起初只是为了生存,但渐渐地,我在自己的成长中感受到了作为玩家的游戏乐趣。
和同伴们一起闲聊、欢笑的日子也不坏。
感觉有点陌生。
‘如果不是被召唤到这里,我现在可能还在房间里独自玩游戏吧。’
29岁的公司职员李汉洙的人际关系极其狭窄。当然,对此我既没有不满也没有不便。
养老准备也在稳步进行,即使不依赖他人,我也能独自生活。
与这个强制有同伴的世界不同。
‘会有这种想法……看来我也对他们产生了感情。’
不知是不是加了糖,朗姆酒的后味莫名地甜,我喝了一口。
德瓦尔基,罗特米勒,那个矮子。
想到这三个人,我莫名地感到嘴里的味道变得苦涩。
‘要想去上层,果然还是得组建新队伍。’
从五层开始,现在的成员就不够了。
应该说是成长极限显而易见吗?
首先,德瓦尔基不是魔法塔出身,而且天生魔力量就少,这是一个重大问题。
“虽然现在他很快就能学会新魔法,但六级法术几乎用不了。”
罗特米勒更是如此。
在下层只要能带路就行了,但在上层连探索者也需要高水平的战斗力。
毕竟队伍的最大人数是五个人。
“如果那位大叔觉醒了引导者能力的话另当别论,否则四层就是极限了。”
当然,与这两位不同,那个矮人只要装备合适,在上层也能发挥作用。
但队伍不需要两个坦克。
“……如果米莎的属性再提升一些,就得重新组队了。”
其实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才下定决心。
这次与巨魔的战斗起了很大作用。
我会继续向上层前进,这个目标他们无法与我一起实现。
虽然看起来很无情,但这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
上层有比巨魔更可怕的怪物。
不能指望像这次这样幸运地活下来——
“扬德尔?”
啊,怎么了?
我转头看向叫我的声音,却看到了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
熊大叔。
不对,应该说……
“乌拉克布拉克?”
“……是乌里克弗里特。如果发音困难,叫我阿布曼也可以。”
“那就这么叫吧。”
这位外表粗犷的熊大叔,不知是为了摆架子还是什么,没问一声就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这种事我平时也常做,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想到你会以客人的身份来。”
“客人?”
“啊,我忘了说。这是我家开的店。”
原来是老板……
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五级探险者应该有足够的财力开一家店。
如果惊讶的话,应该是在其他方面。
“你这家伙,有老婆还一个人跑进迷宫?”
“最近店里亏损,我不得不好好赚钱啊。”
嗯,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总之,能在这里避雨的地方遇到你,真是奇妙的巧合。”
“这巧合可不仅仅是神奇。正因为如此,我更加确信了,比约恩·扬德尔。”
“确信了什么?”
熊大叔似乎不以为意地回答。
“你不考虑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吗?”
嗯?这是什么意思?
***
突然说要成为我的同伴?
虽然是个出乎意料的话题,但听完之后倒也能理解。从熊大叔的角度来看,我是个经过验证的探险家。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应该不会背后捅刀子吧。”
虽然要求了500万斯通,但在被隔绝的裂缝中,使用了顶级药水来救他,似乎让他对我有了好感。
‘……结果又变成这样了。’
坦克辅助召唤兽和强大的远程物理输出。
以熊大叔的实力,在五层以上也能轻松完成任务。
但是……
“看来你有些误会了。我只是这次单独行动,其实我有固定队伍。”
我委婉地拒绝了熊大叔的提议。
目前我计划留在德瓦尔基的队伍里,总不能为了他而把别人踢出去吧。
意外的是,熊大叔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今天的话,等以后有空位或者你离开队伍时再说。”
“空位?”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熊大叔意味深长的眼神结束了这个话题。之后我们简短地讨论了何时偿还500万斯通的问题。
“我正好把几件不用的装备挂到交易所了,应该能在约定日期前还清。”
看着店里空荡荡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沉重……
500万斯通将在十天后在这里再次见面时进行抵押物的交换。
“那待会儿见。”
“把这个穿上再走吧。应该也适合你。”
既然再等下去雨也不会停,我便向熊大叔借了雨衣,朝住处跑去。
哗啦啦啦啦-
仿佛台风来袭般的倾盆大雨。
在陌生而寂静的街道上奔跑,转眼间便到达了住处。
可是,这又是什么情况?
“啊,比约恩来了吗?这里有你的客人哦。”
“呜啊啊啊啊!大叔……!!”
就像晴天里突然降下的雨线,一场未曾预料的相遇在等待着我。
***
十年前,那件事之后,我一直过着克制的生活。
所以我认为自己很能忍耐。
至少到今天为止。
“觊觎他人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不知为何,真心话脱口而出,埃尔文顿时僵住了。
“嗯?你……比想象中还要强硬呢?”
幸好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句话的真意……。
‘我,我到底在说什么……。’
严格来说,也不是被夺走的东西。
大叔不是物品。
而且,选择离开大叔身边,与姐姐在一起,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但这种感情又是什么呢?
咔哒。
异常的敌意涌上心头。
如果打起来,能赢吗?
不经意间,我一边想着这样的问题,一边打量着对方。
“这么说来,我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我是米莎·卡尔斯坦。”
“……埃尔文·波尔纳奇·迪·特西亚。”
“哇,名字也很美……埃尔文,很高兴见到你。”
“嗯……”
我强忍着不情愿的心情,接受了握手。
然后坐下来开始交谈。
我并不想和那个女人亲近,但有一件事我想问。
“卡尔斯坦先生,您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
“交、交往?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和比约恩只是同事,同事!”
“嗯,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愤怒的感觉渐渐平息了。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在交往的人,为什么马上就提到了大叔的名字,我也不清楚。
果然,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
“对不起。因为您刚才说一起洗过澡,所以我误会了。”
“一、一起洗澡?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借用了浴室而已。”
“在陌生男人的房间里借用浴室,看来您的住处离这里很远吧?”
“呃,其实也不算远……”
“……您说不是吗?”
听到这话,埃尔文的眉毛皱了起来。
虽然大叔可能不是,但这个女人肯定心怀不轨。
竟然用那种低俗的手段。
“咳咳!那么,你和比约恩是怎么认识的?”
是想转移话题吗?
这次轮到对方提问了。
埃尔文坦率地回答了。
“我和大叔是同事。”
“嗯?大叔……?比约恩才二十岁……”
“啊,那是我们之间的昵称,您不用在意。”
“昵称……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天真地歪着头,那个半兽人女子尴尬地笑了笑。
“没有啦。有问题?怎么可能。喵哈!”
虽然嘴上笑着,但尾巴却像是不高兴似的,不停地甩动,拍打着床单。
看到那副模样,埃尔文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胜利感。
直到意料之外的反击接踵而至。
“大叔和我之间有点特别的关系。毕竟我们是最初的同伴,而且第一次回归也是一起——”
“嘿,不过那只是对你有意义吧?”
“……什么?”
“也是,毕竟和比约恩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喵哈!”
兽人女子灿烂地笑着,将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脏。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埃尔文无法掩饰自己的困惑。
但本能地,他明白了一件事。
“你叫埃尔文对吧?虽然行为还算可爱,但……这样明显地表现出敌意,还把人当傻瓜,我也会生气的喵。”
米莎·卡尔斯坦。
看到这个女人时感到敌意是理所当然的。
“嗯,不过有一件事要感谢你。多亏了你,我现在不会再迷茫了。”
“嘿,不再迷茫了?”
“是啊?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
这个女人是敌人。
她想要夺走她珍贵的东西。